回到客栈,灰驴将那个破海螺和烂石头放在桌上,又开始它的“研究”。鼻子嗅嗅,蹄子敲敲,眼神专注。
林辰看着那两件“海鲜破烂”,实在忍不住好奇:“犟爷,这次又是什么宝贝?这海螺都快漏风了,这石头跟蜂窝似的,能干啥?”
灰驴没理他,它先拿起那个黑色破海螺,走到水盆边,将海螺口浸入水中,然后……凑上去,猛地吹了一口气!
“呜——嗡——”
一声低沉、浑厚、带着奇异共鸣的号角声,竟然从那个破海螺中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灵魂,震得房间里的茶杯都微微颤动!
小祸斗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鳞片炸起,警惕地四处张望。林辰几人也感觉心神一震,气血微微翻涌。
灰驴眼睛一亮,似乎对这效果很满意。它又拿起那块蜂窝般的黑色石头,放在耳边,轻轻摇晃。
“沙沙……沙沙……”
石头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流沙滚动的声音。
灰驴侧耳倾听了片刻,眼神更加明亮。它将石头也放入水盆中,只见那石头入水后,表面的孔洞中竟然开始渗出一种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荧光,将盆中的水微微映亮!
“这……”林辰瞪大了眼睛,“这石头会发光?!”
灰驴将石头捞出,荧光很快消失。它把玩着这两件东西,眼神里充满了发现新玩具的兴奋。
它用鼻子在地上划拉:
“螺,名‘潮音’,可定心神,破虚妄。”
“石,名‘蜃楼’,可聚水汽,显光影。”
潮音螺?蜃楼石?林辰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名字都很厉害的样子。
接下来的两天,灰驴似乎迷上了“玩”这两件新玩具。它时而对着潮音螺吹气,发出各种高低不同的嗡鸣,时而把蜃楼石泡在水里,看着那微弱的蓝光,或者对着阳光观察石头内部的结构。
小祸斗起初还被螺声吓到,后来发现没什么危险,反而觉得这“音乐”挺带劲,经常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偶尔还配合着喷出几个有规律的小火星,像是在打拍子。
林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只觉得画风越来越清奇。
这天傍晚,客栈伙计送来一封请柬,是昨日那位买了“鲛人泪”的黄衣少女派人送来的。邀请他们明日去城外的“观海崖”,参加一个私人性质的“海天雅集”,据说届时会有不少文人雅士、江湖奇人齐聚,赏景论道。
“海天雅集?听起来挺有意思。”林辰有些心动,看向灰驴。
灰驴正用鼻子卷着蜃楼石对着夕阳看,闻言耳朵动了动,似乎也有些兴趣,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行人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来到了城外的观海崖。这里地势高耸,直面浩瀚无垠的大海,崖顶平坦开阔,已经布置好了桌椅瓜果,二三十位宾客散坐其间,或品茗闲聊,或凭栏远眺。那位黄衣少女,名叫苏婉清的,正在主位含笑招待客人。
看到灰驴一行,尤其是灰驴和小祸斗,在场的宾客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苏婉清连忙起身相迎,将他们引到靠前的位置坐下,特意给灰驴准备了松软的蒲团。
“昨日多谢驴先生相助。”苏婉清落落大方地对灰驴道谢,又好奇地看了看小祸斗,“这位是……?”
灰驴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小祸斗对这位漂亮姐姐似乎很有好感,难得地没有龇牙,反而歪着头,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
雅集的气氛轻松愉快。宾客们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谈到江湖轶事,从海外奇闻谈到朝堂风云。灰驴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吃水果(用鼻子卷),偶尔听到有趣处,耳朵会动一动。
直到一位来自海外的客商,说起他航行时遇到的奇景——海市蜃楼。
“……那真是仙境一般!亭台楼阁,仙山缥缈,还有仙女起舞的影子,就在海天之间,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消散!”客商说得唾沫横飞,“都说海市蜃楼是光线折射所致,可那等逼真景象,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苏婉清也感叹道:“可惜这等奇景可遇不可求,我等居住在海边,也难得一见。”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吃水果的灰驴,突然抬起了头。它看了看远处雾气朦胧的海面,又看了看自己蹄子边那个装着蜃楼石的小布袋(林辰给它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
它用鼻子碰了碰林辰。
林辰会意,低声道:“犟爷,您……想干嘛?”
灰驴没回答,它站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踱步到悬崖边。它从布袋里叼出那块蜂窝状的蜃楼石,然后……猛地将石头扔向了悬崖下方翻滚的海浪!
“犟爷!您扔它干嘛?!”林辰心疼地叫道,那好歹是件“宝贝”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蜃楼石落入海中,并未沉底,反而漂浮在海面上!石头表面的孔洞接触到海水,瞬间爆发出远比在清水盆中强烈百倍的蓝色荧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扭曲、扩散,竟然引动了周围的海雾!
只见悬崖前方的海面上空,浓郁的海雾在蓝光的牵引下,开始剧烈地翻滚、凝聚!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座巍峨壮观、金碧辉煌的宫殿虚影,赫然出现在海天之间!宫殿周围祥云缭绕,仙鹤飞舞,甚至还有隐约的仙乐传来!那景象,比海外客商描述的还要逼真、还要震撼!
“海市蜃楼!是海市蜃楼!”有人失声惊呼!
所有宾客都涌到悬崖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仙境”!苏婉清也掩着小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辰张大了嘴巴,看看海上的奇景,又看看一脸淡定、仿佛只是放了个烟花的灰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犟爷……您这“破烂”……还能这么玩?!人工制造海市蜃楼?!
然而,这还没完!
灰驴看着那绚烂却虚假的蜃楼幻影,似乎觉得还不够。它又叼起了那个破海螺——潮音螺。
它深吸一口气,将螺口对准了那片幻影,然后,用力一吹!
“呜——嗡——!!!”
这一次的螺声,远比在客栈时更加洪亮、更加悠长!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破除迷障的力量,如同实质的波纹,朝着海上的蜃楼幻影扩散开去!
在潮音螺声波的冲击下,那原本稳固绚烂的蜃楼幻影,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石子!
宫殿开始崩塌,祥云开始消散,仙鹤化作青烟,仙乐变成了刺耳的杂音!
短短数息之间,那令人震撼的“仙境”,就在潮音螺的声音中,如同泡沫般彻底破碎、消散,还原成了原本空荡荡、雾气朦胧的海面!
悬崖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傻眼了,看看恢复平静的海面,又看看悬崖边那头放下海螺、甩了甩尾巴、深藏功与名的灰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驴……不仅能用石头制造海市蜃楼,还能用海螺把它给吹没了?!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短暂的寂静后,悬崖上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和议论声!
“神驴!真乃神驴也!”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翻手造蜃楼,覆手破幻象!”
“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
苏婉清看向灰驴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惊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林辰看着被众人围住、坦然接受赞誉的灰驴,嘴角抽搐。他忽然觉得,跟着犟爷,以后说不定真能见识到“撒豆成兵”、“点石成金”之类的戏法……
而灰驴,则在一片恭维声中,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蒲团,继续享用它的水果,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只有林辰注意到,灰驴在吹响潮音螺、破掉蜃楼幻象的瞬间,它的目光似乎极其锐利地扫过了宾客中的某几个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那几个人,在林辰看来并无什么特别,衣着普通,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难道……犟爷制造和破除蜃楼,不仅仅是为了炫技?还有别的目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几个人,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雅集现场。
林辰心里隐隐觉得,这临海城,似乎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而灰驴的“海鲜破烂”,恐怕也不仅仅是玩具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旅程,注定还会充满更多的未知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