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一开始想骗我跟他组队，说能带我找出口，结果半路上想把我推去喂沼泽里的怪物。”
简悠顿了顿，摸了摸口袋里的风水罗盘。
罗盘外壳磕出了个小坑，指针却还在微微转动。
“幸好我信罗盘，他说往东边走，罗盘指针偏要往西，我就赌了一把，跟他反着走。”
“后来进了森林深处，看见口井，实在渴得不行，刚想弯腰打点水喝就脚下一滑摔进去了，再醒过来就已经在安全屋了。”
江晦松了口气，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没事就好，那掠食者呢？”
“估计死在沼泽里了，”简悠咬了口苹果，语气里带着点庆幸，“我摔进井里前，听见他哭嚎了一声，应该是被怪物拖走了。”
简悠醒后，接下来的三天，江晦基本守在林默的安全屋。
俞一禾每天会送些强效伤药过来，偶尔也帮着换纱布，却没多问林默的情况。
她知道，有些事得等林默醒来以后自己主动愿意说。
直到第四天傍晚，林默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江晦立刻凑过去，看见他缓缓睁开了左眼，眼神里满是惊悸，像受惊的鸟。
“林默？”
江晦声音放得很轻，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又怕吓着他。
林默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着往右眼的位置摸去。
他先触到的是裹得厚厚的纱布，空荡荡的触感让他身体猛地一僵，手指瞬间缩了回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眶慢慢红了。
他以前觉得自己戴眼镜很烦，可进入副本苟活之后，眼镜碎了。
没想到现在，连眼睛也没了。
江晦赶紧把温水递到他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其实没怎么照顾过人，眼下的情况也只能用干巴巴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关心。
“别急，我们先把身体养好了。等以后到了上面的区，肯定有义眼之类的道具，到时候我不管是抢是换，都给你搞到手，保证跟真的一样。”
林默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
“江哥……我以为我活不下来了。”
“现在不是活下来了吗？”江晦递过一张纸巾，“想说咱就慢慢说，不急。”
林默攥着纸巾，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跟我绑定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的，穿黑衣服，胳膊上有掠食者的标志。”
“他特别会说，进了机械废墟副本之后，三言两语就跟其他玩家说我藏了副本核心，还说谁帮他杀了我，就能分一半积分。”
“我根本就不知道积分是什么东西……但其他人根本不信……”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恐惧。
“我只能跑，躲在废弃的机械零件堆里，饿了就啃地上的泥巴和草，渴了就喝管道里的积水。”
“那副本是生存类的，只要熬到第五天凌晨就能自动脱出，我本来都快熬到了……”
说到这，林默的身体开始发抖，江晦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慢慢来。
“结果在副本结束前半小时，他还是找到了我——”
林默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他没杀我，就用膝盖顶着我的胸口，按得我喘不过气，然后在旁边捡了块生锈的铁皮……”
林默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大喘气，但那血淋淋的画面几乎要从他惊恐的语气里浮现出来。
江晦的心沉了下去，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林默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最后那句话，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磨灭的倔强。
“他挖我眼睛的时候，贴着我耳朵说——回去告诉江晦，他做的事掠食者全盘接收，我在w区等他。”
“w区？”
江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w区是比x区高一级的区域，那家伙显然是故意放出消息，等着他过去。
林默点了点头，左眼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江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江晦擦去他的眼泪，语气坚定，“是他找我麻烦，跟你没关系。是我连累你了。”
“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w区报仇——他敢动你，我就得让他知道，什么叫代价。”
林默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左眼，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
江晦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刚关上门，江晦就看见俞一禾靠在走廊尽头的墙上，手里捏着一份副本评级报告，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笑意。
“林默醒了？”
俞一禾迎上来，把报告递给他。
“你上次‘永眠仙境’的副本评级出来了，S+，是x区近几年来新人里最高的——照这个速度，最多再完成一个副本，你就能攒够升区积分，先一步去w区。”
江晦接过报告扫了一眼，指尖在“S+”的评级上顿了顿。
“简悠和林默呢？”
“他俩还得再磨磨。”
俞一禾靠在墙上，语气难得软了些。
“简悠的副本评级大多是A或者b，林默这次受了伤，后续副本得慢慢来。”
“他们俩估计还得在x区待两三个副本才能凑够升区的积分。不过你放心，你去w区之后，我会帮忙盯着他俩——我的承诺一字千金，不会让掠食者再找他们麻烦。”
江晦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审视。
“你想要我做什么？之前的合作都是利益交换，这次不用？”
俞一禾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冷傲的态度，反而多了点坦荡。
“这次还真不是利益交换。”
“我在x区当了五年的独裁者，见过太多玩家要么被规则杀死，要么变成掠食者那样的怪物，只有你不一样。”
她往前走了半步，眼神变得格外认真。
“你就当我是在赌桌上押注吧。”
“整个界外现在越来越乱，我觉得你可能是那个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我把全部筹码都押在你身上，你只管往上走，不管最后能走多远，我都不后悔。”
江晦沉默了几秒，突然抬手，拳头递到俞一禾面前。
他不擅长说漂亮话，却用最直接的动作回应。
俞一禾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抬手跟他碰了碰拳，拳面相撞的力度带着对彼此的信任。
“我的承诺，千金不换。”
“嗯。”江晦应了一声，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的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