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楼在天枢城的分部，并不难找。它位于城西一片相对清静的区域，是一座高达九层、造型古朴的塔楼。塔身通体呈暗金色，飞檐斗拱，气势不凡，与周围繁华的商业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塔楼门口并无守卫，只有两名筑基期的侍从安静地立于两侧，神色平和。进出的人不多，但每一个气息都颇为凝练，至少也是金丹期的修为，且大多行色匆匆，或沉思，或淡然，与外界修士的气质迥然不同。
林凡步入塔楼一层大厅。内部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开阔，装饰简洁而大气，墙壁上悬挂着一些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卷，以及一些关于星辰、天道的浮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能让人宁心静气的檀香。
大厅中央，有一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坐在一张玉案后，闭目养神。其修为，赫然是金丹后期。
感受到林凡进来，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和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道友前来登天楼，所为何事？”老者声音温和，不带丝毫烟火气。
林凡拱手一礼，不卑不亢道：“晚辈林凡，久闻登天楼大名，特来询问入楼之事。”
听到“林凡”二字，老者平静的眼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波澜，但瞬间便恢复如常。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我登天楼广纳天下英才，但入门自有规矩。欲入我楼，需满足两个条件。”
“请前辈明示。”
“其一，需有楼中正式成员引荐。其二，需通过‘问心路’之考验。”老者缓缓道，“问心路，考校的并非纯粹的战力，而是道心之坚、悟性之高、潜力之大。若能通过，便可成为我登天楼外围成员，享相应权限。若表现卓绝，甚至可能被哪位长老看中，直接收为记名弟子。”
引荐人……林凡眉头微皱。他在苍梧洲认识的人不多，慕倾雪行踪飘忽，青衣剑修身份不明，青岚宗赵清河分量不够，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若无引荐人，可有他法？”林凡问道。
老者看了林凡一眼，沉吟片刻，道：“若无引荐，亦非不可。但需付出代价，或者……展现足够的价值。”
“何种代价？何种价值？”
“代价，可以是珍稀功法、秘闻情报、或者完成楼中发布的某项高难度任务。”老者道，“至于价值……若道友能展现出令楼中长老动心的潜力或特质，亦可破例。”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譬如，能在幽冥殿、血煞宗、阴骨门三方联合追杀下，安然抵达天枢城，并拳轰龙魂、指灭元婴投影……这等事迹，本身便是一种价值的体现。”
果然！登天楼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林凡心中明了，对方早已认出他的身份。他也不再伪装，直视老者，平静道：“前辈既已知晓晚辈处境，不知登天楼，可愿给晚辈一个机会？”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老夫只是此处分部的执事，无权决定。不过，道友之事，已引起楼中几位长老的关注。你若真想入楼，或许可以尝试直接闯一闯‘问心路’。”
“直接闯？”林凡目光一闪。
“不错。”老者点头，“问心路虽通常需引荐方可开启，但若有修士自信天赋异禀，亦可申请‘自荐闯路’。只是……自荐者，若未能通过问心路，需付出一定代价，通常是身上最珍贵的一件宝物，或者答应为登天楼完成一件极其困难的任务。且自荐闯路的难度，会比有引荐者，稍高一些。”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凡几乎没有犹豫，沉声道：“晚辈愿自荐，闯问心路！”
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等不到去寻找什么引荐人。自荐闯路，虽然难度更高且有代价，但却是最快接触到登天楼高层，争取到庇护的机会！
老者似乎并不意外林凡的选择，点了点头：“好！有魄力！既然你已决定，老夫便为你开启问心路。不过，在开启之前，需提醒你，问心路并非幻境，而是直指本心，勾动心魔，演化因果。其中凶险，更甚于与外敌搏杀！一旦心神失守，轻则道基受损，重则魂飞魄散！你可想清楚了？”
“晚辈心意已决！”林凡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他的道心，历经两世打磨，又在寂灭本源与混沌大道中淬炼，早已坚如磐石，他无惧任何心魔考验！
“既如此，随我来。”老者站起身，引着林凡朝塔楼深处走去。
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处刻画着无数星辰符文、散发着空间波动的石室门前。
“此乃‘星路阁’，问心路便在其中。”老者取出一枚令牌，按在石室门上。顿时，门上的星辰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朦胧的光辉，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一片深邃、仿佛连接着无尽星空的黑暗。
“踏入此门，问心路便开始。何时走出，或者……何时沉沦，皆看你自身。”老者肃然道。
林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门后那玄奥而危险的气息，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石门缓缓关闭。
老者站在门外，目光深邃，低声自语：“混沌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确凿无疑。此子，或许真能给我登天楼，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
他转身离去，并未停留。问心路一旦开启，外人无法干涉，唯有靠闯路者自己。
与此同时，登天楼第九层，一间可俯瞰全城的静室内。
两名老者正在对弈。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在星空殿外观望过的、那位手持龙头拐杖的麻衣老者。
另一人，则是一位身着星辰道袍，面容古朴，双眸开阖间仿佛有星河幻灭的老者。
“星衍老怪，你这次急匆匆地从东玄赶回来，又动用权限让所有传送阵停运三个月，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叫林凡的小家伙吧？”麻衣老者落下一子，慢悠悠地问道。
被称为星衍老怪的星辰道袍老者，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淡淡道：“司徒擎，你掌管天枢城几百年，眼光还是这么浅。此子身具混沌道基，乃万古罕见之变数。其出现，本身就意味着天地大局将生巨变。”
城主司徒擎，也就是麻衣老者，闻言神色也郑重了几分：“混沌道基？你确定？古籍记载，那不是早已断绝于上古了吗？”
“不会有错。”星衍老者落下一子，棋盘上局势瞬间变幻，“天衍罗盘为此异动三次，指向皆在此子。幽冥殿那群只知掠夺本源的蠢货，恐怕还未意识到他们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你停运传送阵，是想给他争取时间，也是想借此机会，观察他能否在压力下成长？”司徒擎恍然。
“是，也不全是。”星衍老者目光深邃，“此子是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一些尘封已久的东西。而且，东玄那边，最近也不太平，‘那个地方’的封印似乎有所松动，需要未雨绸缪。”
司徒擎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们这些搞推演的，说话总是云山雾罩。不过，既然你亲自关注，那老夫就在规则之内，保他在这天枢城不死便是。至于能否抓住你给的机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星衍老者望向星路阁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就在他脚下，看他能否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