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在镜像回廊中的表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开来。当他以第七组第一、总排名第三的成绩,带着数量远超同侪的幻影晶核走出回廊时,原本那些或好奇、或轻视、或带着恶意的目光,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多了几分凝重,几分忌惮,甚至……几分隐晦的拉拢之意。
实力,永远是打破偏见与隔阂最有效的通行证。
试炼结束后的奖励发放仪式上,楚离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学院积分,以及一次进入“初级元素秘境”修炼一日的机会。这对于急需熟悉和巩固星辰之力、并尝试将其更好伪装成辉光战气的楚离来说,算是不错的收获。
威尔艾米娜也因为楚离的及时援手,保住了大部分收获,成绩位列术士学院中上游,对楚离更是感激不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楚离的崭露头角,固然震慑住了一些宵小,却也引来了更具体的关注,或者说,麻烦。
正式的学院课程开始了。
楚离选择的第一个课程是《辉光战气理论与实践(初阶)》,授课的是一位名叫劳伦斯的老教官,据说在战气基础理论方面造诣颇深,但为人古板严肃。
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教室几乎座无虚席。当楚离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明显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神色不变,径直走向后排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劳伦斯教官准时踏入教室,他头发花白,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始讲解辉光战气的本质、起源以及与帝国律法、秩序信念的内在联系。
“……辉光战气,并非单纯的能量积累!它是我黄金国度子民意志与秩序的体现!是沟通天地间‘律法之光’的桥梁!心念不纯、意志不坚、背离秩序者,终其一生也难以真正登堂入室……”劳伦斯教官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大部分学员都听得聚精会神,这些都是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的理念。然而,楚离心如止水,【镜瞳】无声运转,冷静地分析着这套理论背后的逻辑与潜在的限制。这套体系显然与鎏金之王米达伦的“黄金律法”深度绑定,强调服从与统一,固然能快速培养出纪律严明、战斗力可观的骑士团,但也极大地限制了个体的创造性与超越规则的可能。
“……因此,引导战气时,需心怀对律法的敬畏,对帝国的忠诚,引导能量沿既定脉络运转,不得有丝毫偏差……”劳伦斯教官一边讲解,一边释放出自身精纯的LV5巅峰辉光战气作为示范,那光芒稳定、炽热,充满了秩序井然的感觉。
“现在,所有人,尝试按照我刚才讲述的初级冥想法,感应并引导你们体内的能量,模拟辉光特性!”劳伦斯教官下令道。
教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学员们纷纷闭目凝神,尝试运转刚刚学到的基础法门。一时间,各种或明或暗、或稳定或紊乱的能量波动在教室中荡漾开来。
楚离也依言闭目。他自然不可能去修炼这辉光战气,但他可以模拟。凭借【镜瞳】对能量本质的深刻理解和自身混沌星力极高的可塑性,他轻易地捕捉并复现了劳伦斯教官释放出的那种辉光能量的“秩序”特性与波动频率。一缕淡金色的、看似与周围学员无异的“辉光”能量在他指尖缓缓凝聚、流转,显得异常稳定和精纯,甚至比一些修炼多年的学员还要标准。
然而,就在大部分学员都沉浸于修炼之时,一股隐晦、阴冷、带着强烈干扰意味的精神波动,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袭向楚离的后脑!这波动极其细微,目标明确,显然是打算干扰他的能量引导,让他在课堂上当众出丑,甚至可能引动能量反噬!
楚离眼底寒光一闪!【镜瞳】几乎在对方精神力袭来的瞬间就已锁定来源——是坐在他斜前方隔了两排的一个棕发学员!此人看似也在认真修炼,但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笑意,以及其精神力中那与维克多同源、却更加隐晦的阴冷气息,昭示了他的身份——萨瑟兰家族安排的棋子!
若是寻常学员,哪怕同样是LV5,在专心模拟能量时被这等阴险的精神干扰偷袭,轻则能量失控,当场出糗,重则可能伤及精神本源。但楚离的灵魂在经历远古星辰洗礼后,何其坚韧浩瀚?这等程度的干扰,如同微风吹拂山岳,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那缕模拟的“辉光”能量依旧稳定流转,没有丝毫紊乱。与此同时,他心念微动,一股更加凝练、带着星辰镇压意境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磐石,沿着那干扰波动的来路,悄无声息地、狠狠地反撞了回去!
“唔!”
那名棕发学员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眉心,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原本在他掌心勉强维持的辉光能量瞬间溃散,整个人更是眼前一黑,差点从座位上栽倒下去,狼狈不堪。
他惊恐地看向楚离,正好对上楚离那缓缓睁开、平静无波却冰冷刺骨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雕虫小技,自取其辱。”
棕发学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向楚离,心中充满了骇然。他接到家族指令,要给楚离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对方的实力和精神力竟然恐怖到这种地步,自己的偷袭不仅无效,反而被对方轻易反制,吃了暗亏!
这一幕虽然短暂,且发生在精神层面,但如何能瞒过讲台上经验丰富的劳伦斯教官?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那名脸色惨白、气息紊乱的棕发学员,又深深地看了眼神色自若、能量掌控精妙无比的楚离,眉头微微皱起,但最终并未点破,只是沉声道:“修炼之道,贵在专注与坚韧!心术不正,徒惹笑耳!”
这话如同一个无形的耳光,扇在那名棕发学员脸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其他一些隐约察觉到些许异常的学员,看向楚离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深意。
理论课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下午,则是楚离颇为期待的《帝国骑士战技(基础剑术)》课程。
授课地点在骑士学院专用的露天训练场。教官是一位名叫雷蒙的壮汉,皮肤黝黑,声如洪钟,据说曾是边境军团的一名百夫长,实战经验极其丰富。
“菜鸟们!收起你们那套贵族少爷的把戏!”雷蒙教官的开场白简单粗暴,“在这里,剑,就是你们最可靠的伙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今天,我们就从最基础的握剑、站姿、劈、砍、刺开始!”
他亲自示范,动作简洁、高效、充满力量感,每一式都蕴含着战场搏杀的惨烈意境,与学院派那些华丽繁复的剑技截然不同。
“现在,两人一组,进行基础对抗练习!记住,只用我刚刚教的基础动作!谁敢用花里胡哨的战技,老子亲自操练他!”雷蒙教官吼道。
学员们迅速散开,寻找对手。不少人目光闪烁,有意无意地瞟向楚离。
这时,一个身材格外魁梧、比楚离高出整整一个头、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学员,径直走到楚离面前,瓮声瓮气地说道:“楚离是吧?我叫铁岩,我来做你的对手。”
这铁岩气息雄厚,赫然是LV4巅峰,而且明显走的是纯粹的力量路线,一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往那里一站,就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更重要的是,楚离从他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丝与课堂上传出精神干扰那人类似的、隐晦的恶意。
又是萨瑟兰家族的人?或者,是被人当枪使了?
楚离面色平静,拿起训练用的未开刃铁剑,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在场中站定,周围立刻空出了一片区域,不少学员都围拢过来,显然对这场对决极为关注。一个是以狠辣闻名的新晋黑马,一个是早已在低年级中颇有凶名的力量型学员。
“开始!”雷蒙教官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
“喝!”铁岩低吼一声,没有任何花哨,巨大的身躯猛然前冲,手中训练阔剑带着恶风,以一式最基础的“力劈华山”,朝着楚离当头猛劈而下!力量狂暴,速度竟也不慢,剑风激荡,显示出极其扎实的根基。
这一剑,若是寻常LV4学员,恐怕连硬接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在楚离的【镜瞳】中,这一剑虽然势大力沉,但轨迹清晰,发力方式单一,破绽……太多了。
楚离没有选择硬撼。在阔剑即将临头的瞬间,他脚下步伐微错,身体如同柳絮般向侧面滑开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剑锋最盛之处。同时,他手中那柄看似轻巧的训练铁剑,如同拥有了生命,沿着一种玄妙的轨迹,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铁岩阔剑力量流转最不畅、即将由劈转收的节点之上——正是基础剑术中的“截”字诀!但时机、角度、力道的拿捏,妙到毫巅!
“叮!”
一声清脆的震响!
铁岩只觉得手腕猛地一麻,一股诡异刁钻的震荡之力顺着剑身传来,让他那狂暴下劈的力量瞬间被打断、引偏,阔剑不由自主地向一旁荡开,中门大开!他心中骇然,想要变招,却已来不及!
楚离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点开对方阔剑的瞬间,手腕一翻,训练铁剑如同毒蛇出洞,以一式最基础、却快如闪电的“直刺”,瞬间点向了铁岩因发力而微微前倾、毫无防护的胸口膻中穴!
铁岩瞳孔猛缩,只来得及勉强侧身!
“噗!”
剑尖点在他厚重的胸甲上,发出一声闷响。虽然未开刃,但那股凝练的力道透甲而入,铁岩只觉得胸口一闷,如同被巨锤砸中,气血翻腾,蹬蹬蹬连退五六步,才勉强站稳身形,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惊怒!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楚离自始至终,使用的都只是最基础的身法和剑术动作,没有动用任何超出课程要求的能量或战技。然而,就是这最基础的招式,在他手中却发挥出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仅仅两招,便轻描淡写地击败了以力量着称的铁岩!
这不仅仅是实力的碾压,更是对战斗理解、时机把握、力量运用的绝对掌控!
雷蒙教官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大步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楚离的肩膀,声音洪亮:“好小子!基础扎实,眼光毒辣,发力精准!是个用剑的好苗子!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把基础练到极致的效果!什么狗屁华丽战技,在真正的基础面前,都是纸老虎!”
他转头瞪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铁岩,毫不留情地斥道:“铁岩!空有一身力气,却不懂变通,发力死板!回去给老子加练基础动作五百遍!”
铁岩羞愧难当,低着头,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再也不敢看楚离。
经此一课,楚离在骑士学院新晋学员中的地位,彻底确立。再也没有人敢因为他“平民”的身份和之前的“麻烦”而轻易挑衅。然而,楚离心中清楚,萨瑟兰家族的暗箭绝不会就此停止,眼前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间歇。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并找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