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大夏王朝,那仅次于皇极殿的权力中心。
当江澈跟在那东宫总管王安的身后,踏入那高耸的宫门之时。
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皇家威仪。
脚下铺满了汉白玉。
远处是沐浴在金色夕阳下的琉璃瓦。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那一两便值千金的龙涎香。
就连那过道两旁,站着的宫女,太监。
都一个个,低眉顺眼,噤若寒蝉。
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对此地的亵渎。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令人心悸。
仿佛连那风,吹过廊角的声音,都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机!
……
书房。
没有想象中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甚至连一个,多余的下人都没有。
巨大的书房之内。
只点着,一盏孤灯。
那昏黄的灯火,映照着一个,正坐在书案之后,批阅着奏章的瘦削身影。
太子,萧玄策。
他穿着一身极其素雅的便服。
那张本就病态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倦意。
时不时还会用手帕捂着嘴,压抑的咳嗽几声。
那副样子。
仿佛一阵稍大些的风,便能将他吹倒。
可江澈却是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那金蟾庙前沈炼与肖三,加起来都要恐怖百倍的压迫感!
草民,江澈。
参见,太子殿下。
江澈极其标准的,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跪拜大礼。
起来吧。
萧玄策,没有抬头。
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那故纸堆里,飘出来的一般。
王安。
把孤给江先生,备的‘茶’,端上来。
是。
王安极其恭敬的,应了一声。
然后便从一旁,端来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紫檀木托盘。
那托盘之上。
没有茶。
有的只是十根被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条!
那黄澄澄的光芒,在那昏黄的灯火映照之下。
竟是显得那般的刺眼!
那般的诱人!
江澈那本是低垂的眼眸,猛的一亮!
那呼吸都在一瞬间,变的有些急促了起来!
喜欢吗?
萧玄策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他缓缓的抬起头。
那双眸子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喜…喜欢!
江澈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样子就好像,一只看到了骨头的饿犬!
喜欢,便好。
萧玄策满意的笑了。
这只是见面礼。
孤方才已经,听王安说过了。
你对孤许诺的…那个,‘东宫侍卫统领’的位子,似乎也很感兴趣?
…没…没有!
江澈竟是想都没想,便如那拨浪鼓一般,疯狂的摇起了头!
草民,不敢!
哦?
萧玄策那本是,带笑的眸子里,瞬间便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
为何?
…因为…因为…
江澈那张本是写满了,“贪婪”的脸上,竟是瞬间便被一片发自内心的恐惧所取代!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太…太危险了!
草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长随!
那天能侥幸,活下来已经是,祖坟冒了青烟!
再说了…
他宝贝的看了一眼,那托盘里的金条。
一脸肉痛的说道:
当统领,肯定要天天‘加班’吧?
那多不划算啊!
有那个功夫…
草民拿着殿下您,赏的银子去勾栏听听曲,喝喝酒…
它,不香吗?
……
死寂。
整个书房,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那一直站在,萧玄策身旁,仿佛是一尊石雕的王安。
那眼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良久。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从萧玄策的口中发出。
随即。
那压抑的咳嗽声,便再也控制不住的,响了起来!
…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着。
他那张本就病态苍白的脸,竟是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有…有意思…
他一边咳一边笑。
当真是,有意思
他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被吓的,快要尿了裤子的江澈。
随意的,摆了摆手。
罢了。
人各有志,孤不强求。
王安。
送客。
……
直到那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将那里面所有的威压与杀机,都彻底隔绝。
江澈才缓缓的,直起了那早已有些僵硬的腰。
他低着头。
看着怀里那沉甸甸的一百两黄金。
他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疲惫。
他的后背…
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死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