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赌局已经开始，筹码是他自己。
是生是死，是自由还是永恒的囚禁，答案即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揭晓。
华丽的牢笼，似乎终于被他用最惨烈的方式，撬开了一丝缝隙。而缝隙之外，是未知的医院，是新的战场，还是……更深的地狱？
他不知道。
他只是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黑暗中，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意识是在一片混沌的疼痛和颠簸中逐渐回归的。
凌月感觉自己像是被裹挟在惊涛骇浪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伏，耳边是模糊而嘈杂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层。
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依旧抓挠着他的神经，胃部抽搐着，喉咙里泛着苦涩的药味。
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只能透过细微的眼缝，感受到忽明忽暗的光线变化，以及身体下方传来的、不同于别墅里那张柔软大床的、略带硬度的触感。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钻入他的鼻腔，与他熟悉的、属于墨临渊和那座华丽牢笼的气息截然不同。
医院……他成功了？
这个认知像一剂微弱的强心针，让他昏沉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紧闭双眼，全力扮演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他需要时间，需要观察，需要弄清楚自己此刻所处的具体环境。
“情况怎么样？”一个压抑着某种激烈情绪、熟悉到让他骨髓发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墨临渊。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紧绷感。
“墨先生，凌先生应该是短时间内摄入了过量具有镇静安神成分的药物，导致了药物中毒反应。
我们已经为他进行了洗胃和输液，促进药物代谢和排泄。
目前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但意识恢复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而且会有头晕、乏力、恶心等后遗症状。”
一个听起来较为年长、应该是医生的声音谨慎地回答道。
“过量摄入？”墨临渊的声音瞬间结冰，“他哪里来的过量药物？！”
“……这个……根据护理记录，凌先生每晚只服用一粒标准剂量的药物。
我们在他房间也没有发现其他药源。
初步推断，可能是……凌先生之前将药物积攒了起来，一次性服用了。”
医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确定和紧张。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即使闭着眼睛，凌月也能感受到那股骤然降临的、几乎要将他碾碎的低气压。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墨临渊此刻的表情——
那双深邃的眼眸必定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下颌线绷紧，如同即将扑杀猎物的猛兽。
“积攒……起来……”墨临渊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声音轻得可怕，却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骗我？在我眼皮底下，偷偷藏药，就为了……就为了弄出今天这副样子？！”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愚弄、被背叛的狂怒。
“这……这只是一种推测……”医生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查！”墨临渊厉声打断他，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给我彻底查清楚！别墅里所有的监控，接触过他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过！还有，这家医院，给我封锁他所在的这一层，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安排最好的人手，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内外！”
“是！墨先生！”保镖和手下应命的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敬畏与恐惧。
凌月的心，随着墨临渊的一道道命令，一点点沉入谷底。
他确实离开了别墅，但他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看守更严密的囚笼。
墨临渊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和迅速，直接封锁了整个楼层。
这意味着，他即使清醒过来，活动范围也极其有限，逃脱的难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可能更高了。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停在病床边。即使不睁眼，凌月也能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冰冷而愤怒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动作看似轻柔，但指尖蕴含的力道却让凌月感到皮肤一阵刺痛。
那手指缓缓下滑，划过他纤细的脖颈，最终停留在他因为输液而贴着胶布的手背上，尤其是手腕上那圈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痕迹附近。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墨临渊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那声音里混杂着愤怒、不解，还有一种……近乎扭曲的痛苦，“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嗯？”
他的指尖在凌月的手腕淤青上用力按了一下，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感。
凌月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维持着昏迷的假象。
“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给你的不够多？”墨临渊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越来越偏执，“那座别墅，哪一样不是按照最高标准为你准备的？我让你远离那些肮脏的过去，把你保护得干干净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愤怒到了极致，还是别的什么？凌月无法分辨，也不想去分辨。
“凌月，你听着，”墨临渊俯下身，灼热而危险的气息喷洒在凌月的耳畔，如同恶魔的低语，“无论你耍什么花样，无论你逃到哪里，你都只能是我的。这次是医院，下次……如果你再敢尝试，我不介意把你锁在一个永远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让你连窗户都看不到！”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凌月心底发寒。他知道，墨临渊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墨总。”是墨临渊首席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墨临渊直起身，周身散发的气息依旧冰冷骇人：“什么事？”
“公司那边……有几个紧急项目需要您亲自处理，董事会那边……”助理的声音有些犹豫，显然知道此刻提起这些并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