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染成暖金色。林默在车库等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苏清璇的身影从电梯厅出现。
看到她的一瞬间,林默呼吸微微一滞。
她换下了白天那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设计极简的黑色吊带长礼服。丝绒面料贴合着窈窕曲线,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流畅的肩线。裙摆侧边开衩,行动间,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透肉的哑光黑色丝袜中,若隐若现,脚下踩着同样黑色的丝绒高跟鞋,整个人像一只优雅而危险的黑天鹅。她外面随意搭了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外套,稍许中和了礼服的隆重,却更添一种随性的魅力。微卷的长发松散披下,妆容比白天更精致几分,红唇夺目,带着生人勿近的冷艳。
她径直走向副驾,拉开车门坐进来,一股清冷的雪松混合着淡淡橙花的香气瞬间弥漫在车厢里。
“去接我姐。”她目视前方,声音听不出情绪,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拉过安全带,黑色丝袜包裹的膝盖在裙摆开衩处微微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林默收回目光,发动车子,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车厢内气氛微妙地沉默着。
接到苏清雅时,她站在公寓楼下,穿着一身柔和的香槟粉及膝连衣裙,裙摆优雅地散开,很好地衬托出她温婉的气质。透明的肉色丝袜让她的双腿显得笔直而柔和,脚下是一双裸色高跟鞋。她看到车里的两人,尤其是光彩照人的妹妹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便化作温柔的笑意。
“等很久了吗?”她拉开车后门坐进来,声音轻柔。
“刚到。”林默下意识地回答,从后视镜里对她笑了笑。
苏清璇看着前方,唇角似乎极轻微地抿了一下。
姐妹花餐厅的氛围一如既往地奢华浪漫。水晶灯流淌着温暖的光晕,德彪西的《月光》在空气中婉转流淌。
餐桌上,气氛却算不上轻松。
苏清雅似乎对林默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格外关心,时不时轻声细语地询问几句。
“林默,最近工作很忙吧?看你好像有点累,要注意休息。”苏清雅切着盘中的鹅肝,语气温柔。
“还好,谢……”林默刚开口。
“他助理会安排好。”苏清璇淡淡打断,香槟色的高跟鞋尖在桌下不经意地轻轻碰了碰林默的鞋面,像是在提醒,又像是无言的宣告。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黑色的丝袜在桌下交错,折射出微妙的光泽。
林默立刻噤声,感觉后颈有点冒汗。
主菜上来时,苏清雅习惯性地想将盘中的配菜拨到一边——她一直不爱吃那个。林默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将自己的餐盘微微递过去了一点,方便她动作。这个细微的、源于过去多年习惯的小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到身边的气压骤然降低。
苏清璇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小羊排,银质餐刀划过骨瓷盘,发出轻微却清晰的摩擦声。她甚至没有看林默一眼,但林默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件白色西装外套也掩盖不住的、从黑色礼服下透出的冷意。她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捏着酒杯柄,指尖微微用力。
林默立刻僵住,迅速收回了手,正襟危坐,再不敢有多余动作。
接下来的时间,林默变得格外“谨慎”和“殷勤”,但对象全是苏清璇。他为她拉椅子,为她倒酒,她每说一句话他都立刻附和,甚至在她看向窗外时,他也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试图找出她在看什么。
他的表现近乎谄媚,只希望能平息身边这位“黑天鹅”莫名燃起的怒火。但这过分的关注和刻意的体贴,落在苏清璇眼里,却只显得滑稽和碍眼,尤其在对比如今他对苏清雅那份刻意保持的、甚至有些僵硬的距离感时,更让她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她看着他为了一点小事就对苏清雅露出抱歉的笑容,看着他因为苏清雅一句无关痛痒的关心就略显局促的样子……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区别对待,越是证明他心底那份对苏清雅残留的特殊关注。
这顿饭终于在一种诡异而表面的平静中结束了。
先将苏清雅送回公寓楼下。看着她温柔道别、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林默才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他重新发动车子,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转过头对苏清璇露出一个堪称“讨好”的笑容:“苏总,我们现在回……”
“闭嘴。”
冰冷的两个字砸过来,瞬间冻结了林默脸上所有的表情。
车厢内死寂一片。路灯的光线一道道划过,明明灭灭地照亮苏清璇冷若冰霜的侧脸。她终于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深处却燃着压抑的怒火。
“你的‘磨合期’,”她一字一顿,声音淬着寒意,每一个字像像冰锥砸在林默心上,“到此为止。”
林默懵了:“苏总?我……”
“演得这么辛苦,不累吗?”苏清璇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厌恶,“看着你对她那副谄媚摇尾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
“不是,苏总你听我解释,我只是……”
“解释?”苏清璇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他,“解释你怎么在她面前像个鹌鹑,在我面前就恨不得把‘我在演戏’四个字刻在脸上?解释你们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小动作?”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剖开:“林默,我花钱雇你,不是来看你在我面前表演如何对我姐姐旧情难忘、又如何对我虚与委蛇的!”
“滚!”她指着车外,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现在!立刻!给我滚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默彻底僵在原地,看着苏清璇盛怒的、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侧脸,看着她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的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车厢里只剩下她冰冷愤怒的呼吸声,和自己骤然失序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