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盖蒂石油纽约办公室。
厚重的黄铜门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温斯特刚走出电梯,早已等候在此的老纽森便迎了上来,他穿着一丝不苟的三件套西装,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温斯特先生,欢迎。”老纽森伸出手,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眼神却锐利如鹰,迅速扫过温斯特,评估着这位对手。
“盖蒂先生已在会议室等候,我们都很期待今天的会谈能富有成效。”
“纽森先生,客套话就免了。”温斯特与他轻轻一握,手感干燥而坚定,语气平淡无波,“直接开始吧,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长条会议桌两侧,气氛凝重如战场。温斯特带来的人坐在一侧,面前堆着厚厚的文件。对面是琼·保罗·盖蒂和老纽森,以及他们庞大的律师与顾问团队。
“开始吧。”盖蒂言简意赅,目光锐利。
温斯特开门见山:“为确保财团运营效率,我们建议成立‘预算与审计委员会’和‘风险控制委员会’。”
老纽森立刻警觉:“委员会权限?”
“咨询建议性质,”温斯特语气平淡,“但其报告需直接提交三方董事会审议。”
盖蒂手指轻敲桌面,眼神微眯。提交董事会,就意味着他和他的绝对控股权,依然要被这两个委员会的报告所影响和牵制。他看了一眼老纽森,后者微微摇头。
“可以,”盖蒂出乎意料地同意了,“但委员会成员构成,需按股权比例分配。”他想借此主导委员会。
温斯特寸步不让:“委员会是专业机构,应按专业能力委任。我方保留对cFo及运营总监人选的基于专业资质的否决权。”
“否决权?”盖蒂方一位律师提高音量,“这超出了合理范畴!”
温斯特面无表情:“确保关键职位专业性是财团稳定的基石。若贵方提名的人选无法满足瑞涛融资审核或联行航运调度协同的要求,我们有责任提出异议。”
他将个人否决权包装成了对财团整体利益的维护。
谈判僵持。最终,条款改为“对关键职位人选拥有基于明确专业标准的审议权”,并附带了一份冗长而苛刻的专业资质清单。
温斯特在其中巧妙嵌入了“需具备复杂结构性融资经验”(偏向瑞涛)和“精通现代化大型船队调度管理”(偏向联行)等条件。
轮到数据权限条款。温斯特提出:“为便于运输协调与融资披露,联行与瑞涛有权实时获取并备份所有运营数据。”
盖蒂方团队几乎集体反对。“商业机密不可侵犯!”老纽森语气强硬。
温斯特早有准备:“数据获取范围可限定于与运输、销售、成本直接相关的非核心勘探数据。并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没有透明数据,瑞涛无法向资本市场证明财团价值,融资成本将显着增加。”他再次将己方需求与财团整体利益捆绑。
又是一轮激烈交锋。最终达成妥协:数据实时共享,但仅限于约定范围,且设立三方共管的加密数据池,访问日志受到严格监控。
最关键的融资架构条款。温斯特展示了由格雷设计的,包含多层离岸SpE和交叉担保的复杂方案。
盖蒂方的财务专家研究了半天,皱眉道:“结构过于复杂,会增加不必要的法律和税务成本。”
温斯特淡然回应:“复杂,是为了隔离风险,优化税务,并吸引不同风险偏好的国际投资者。简化结构,意味着放弃至少百分之十五的潜在融资成本节约,并可能暴露核心资产于特定国家政治风险之下。”他抛出了一系列格雷精心计算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对比。
盖蒂听着手下低声讨论,看着那些复杂的图表,最终摆了摆手。他需要低成本资金,只要控制权在握,这些金融工具再复杂,也只是工具。“可以,但瑞涛需对架构稳定性负全责。”
“当然。”温斯特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让瑞涛成为唯一能玩转这个复杂金融魔方的人。
谈判持续了数日,每天都是从清晨到深夜。每一个用词,每一个条款细节,都经过反复拉锯。温斯特像一块冰冷的钢铁,坚守着莉亚和李长安划下的核心底线,在次要条款上则表现出适当的灵活性,以换取对方在关键点上的让步。
老纽森的专业性和警惕性极高,多次识破温斯特试图埋下的“暗桩”,并坚决要求修改或删除。但温斯特准备得更为充分,总能在被质疑时,拿出看似客观的数据或行业惯例作为支撑,将进攻性条款包装成“标准操作”或“最佳实践”。
最终,在又一个深夜,厚厚的合作协议终于尘埃落定。
签字仪式简短而正式。盖蒂看着签好的文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些委员会的制约、数据的共享、甚至人选的审议权,在他看来,在百分之六十的绝对控股权和cEo(他心目中已有人选)的管理下,都是可以控制和管理的细节。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联行的运力,瑞涛的融资能力,以及明确的统治地位。
“合作愉快,温斯特先生。”盖蒂伸出手,意气风发。
“合作愉快,盖蒂先生。”温斯特与他握手,表情依旧平静无波。
次日,盖蒂带着他的团队,心满意足地登上了返回伦敦的航班。他俯瞰着下方逐渐缩小的纽约城,心中盘算着如何尽快启动中立区的开发,让黑色的黄金早日变成真正的财富。
他觉得自己是这场博弈的最终赢家。
而在瑞涛资本的顶层,温斯特向莉亚和李长安汇报了最终协议的所有细节。
莉亚仔细审阅着关键条款,嘴角微微上扬。
李长安站在窗边,看着远方,仿佛能看见盖蒂乘坐的飞机。
“他拿到了他想要的控股权,”李长安缓缓开口,“我们拿到了真正掌控未来的钥匙。很好。”
温斯特安静地站在一旁,他知道,协议签署的那一刻,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华尔街的资本,从不相信纸面上的股权比例,它们只信奉谁真正掌控着能让机器运转的核心齿轮。而他们,已经成功地将这些齿轮,牢牢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