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初夏，村口老槐树的花期到了，一串串雪白的槐花缀满枝头，风一吹，花瓣像雪片似的飘落，把幼儿园的院子都染成了淡淡的香。小云飞背着绣着小兔子的布书包走进园门时，总能闻到鼻尖萦绕的槐花香，他习惯性地先跑到小勇身边——如今的小勇早已不是当初那棵细弱的小苗，枝干长到了小云飞的胸口，枝叶舒展着，绿油油的叶片间还冒出了几个小小的花苞，是李老师说的“未来会开花的信号”。
“小勇，今天的槐花开得更香啦！”小云飞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叶片上的绒毛，这是他每天入园的第一件事。晓晓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拎着一个小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槐花：“云飞，你看我和妈妈摘的槐花，李老师说今天要教咱们做槐花手环，给小勇也编一个好不好？”
石头也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他的“小勇成长日记”，本子已经写了大半本，最新一页画着小勇带着花苞的样子，旁边用拼音标注着“小勇要开花啦”。“我奶奶说，槐花能吃，咱们做完手环，把剩下的槐花给小勇当肥料，”石头拍着胸脯说，“这样小勇的花苞就能快点开花了。”
三个孩子手拉手往教室走，路过宣传栏时，瞥见李老师正往墙上贴一张彩色海报。走近一看，海报上画着大大的蛋糕和气球，写着“幼儿园毕业季联欢会”几个字，下面还画着小朋友们手拉手的图案。小云飞心里“咯噔”一下，拉着李老师的衣角小声问：“李老师，毕业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以后不能来幼儿园了？”
李老师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带着笑意：“毕业就是咱们要从幼儿园升到小学啦，以后会认识新的老师和朋友，但也能常回来看小勇呀。联欢会那天，咱们可以和小勇一起唱歌、做游戏，给幼儿园的时光画个甜甜的句号。”
晓晓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攥着小竹篮的手指紧了紧：“可是我不想离开幼儿园，不想离开小勇，也不想离开李老师和你们。”石头也皱着眉头，把“小勇成长日记”抱在怀里：“我还没把小勇开花的样子画下来呢，要是毕业了，谁来给小勇浇水呀？”
小云飞看着海报上的“毕业”两个字，心里像堵了块小石头——他想起第一次来幼儿园时的紧张，想起和晓晓、石头一起种小勇的日子，想起雨夜里扶树苗、雪地里堆雪人、春风里盼新芽的时光，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那咱们毕业以后，还能一起给小勇浇水吗？”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当然可以呀，”李老师笑着说，“咱们可以约定好，每个周末都来幼儿园看小勇，给它浇水、施肥，把小学里的趣事讲给它听。而且毕业联欢会那天，咱们还要给小勇办一个‘成长派对’，把咱们这一年的故事都讲给它听。”
这话让孩子们稍稍安了心。走进教室，其他小朋友也在讨论毕业的事，有的兴奋地说着要去小学学新知识，有的则像晓晓一样红了眼圈。李老师拍了拍手，笑着说：“今天咱们的任务，就是为毕业联欢会做准备，还要给小勇编一个槐花手环，作为咱们送给它的毕业礼物。”
孩子们立刻忙碌起来。李老师把提前洗干净的槐花分发给大家，教大家把槐花一朵朵串在棉线上，编成手环。小云飞拿着棉线，小心翼翼地把槐花串进去，每串三朵就停下来调整位置，想让手环看起来更整齐。晓晓则在槐花中间串了几颗彩色的小珠子，是从她的手链上拆下来的：“这样手环更漂亮，小勇戴着肯定喜欢。”
石头的手有点笨拙，串槐花时总把花瓣碰掉，急得额头冒了汗。小云飞看到了，放下自己的手环走过去，教他把槐花的花柄对着棉线，轻轻往上穿：“慢慢来，就像咱们给小勇绑木棍时一样，小心一点就不会掉了。”在小云飞的帮助下，石头终于串好了一串槐花，虽然不算整齐，却满是心意。
中午吃饭时，食堂特意做了槐花蒸饭和槐花鸡蛋汤。小云飞舀了一勺槐花饭，放在嘴里细细嚼着，甜丝丝的槐花香在嘴里散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幼儿园吃午饭时，把母亲给的煮鸡蛋分一半给石头的场景。“石头，晓晓，”他放下勺子，认真地说，“毕业以后，咱们每个周六都来幼儿园看小勇，我带菜籽饼，晓晓带槐花，石头带你的成长日记，好不好？”
晓晓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我还要把小学里画的画带来给小勇看，给它讲小学里的故事。”石头也使劲点头，把“小勇成长日记”放在桌子上：“我会把小学里的趣事都写在日记里，下次来读给小勇听，还要把小勇开花的样子画下来。”
饭后，李老师带着孩子们去院子里给小勇戴槐花手环。小云飞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编好的手环系在小勇的枝干上——手环刚好绕枝干一圈，雪白的槐花搭配着彩色珠子，在阳光下格外好看。晓晓蹲在旁边，把剩下的槐花撒在小勇周围的泥土里：“小勇，这是给你的零食，吃完了就能快点开花啦。”石头则翻开“小勇成长日记”，在新的一页画下小勇戴着槐花手环的样子，还在旁边写下“毕业礼物——槐花手环”。
接下来的几天，幼儿园里处处都是忙碌又温馨的景象。孩子们排练着毕业歌和舞蹈，有的画毕业贺卡，有的准备要送给伙伴的小礼物。小云飞也没闲着，他把这一年和小勇的故事画成了一本小画册，里面有第一次种小勇的场景、雨夜里扶树苗的画面、雪地里堆雪人的样子，还有春风里冒新芽的瞬间，每一页都写着他对小勇的祝福。
毕业联欢会那天，幼儿园里挂满了彩色的气球和彩带，家长们也都来了，坐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小云飞穿着母亲新买的蓝色小衬衫，和晓晓、石头一起站在舞台上，手里拿着小树苗形状的道具，唱着李老师教的毕业歌：“槐花香，飘呀飘，我们要去小学啦；小树苗，快长高，等着我们回来呀……”
歌声落下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小云飞看着台下的母亲和父亲，又望向院子里的小勇——阳光洒在小勇的枝叶上，槐花手环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们鼓掌。他突然觉得，毕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因为他知道，不管走多远，小勇都会在这里等着他们，他们和小勇的约定也不会结束。
联欢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给小勇的悄悄话”。孩子们排着队，走到小勇旁边，对着它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小云飞蹲在小勇身边，把自己画的小画册放在泥土上，小声说：“小勇，我要去小学啦，以后每个周末都会来看你。你要快点开花，等我回来给你浇水、施肥，把小学里的趣事都讲给你听。我和晓晓、石头约定好了，要一起看着你长成大树，一起在你树下玩游戏。”
晓晓也蹲下来，把自己做的小花书签插在小勇旁边：“小勇，这是我给你的书签，你要好好保管。等我学会了新的歌曲，就来唱给你听，还要给你编更漂亮的手环。”石头则把“小勇成长日记”放在画册旁边，认真地说：“小勇，我会把小学里的事都写在日记里，下次来读给你听。你要快点开花，我要把你开花的样子画成最好看的花。”
家长们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样子，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小云飞的母亲拿出相机，拍下了孩子们和小勇的合影——照片里，小云飞、晓晓和石头蹲在小勇旁边，手里拿着送给小勇的礼物，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槐花瓣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像是春天送来的祝福。
联欢会结束后，孩子们背着书包，恋恋不舍地和李老师、小伙伴们告别。小云飞走到幼儿园门口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小勇——小勇立在阳光下，枝叶舒展，槐花手环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和他挥手。“小勇，我下周来看你，”他挥了挥手，心里满是期待。
回家的路上，小云飞牵着母亲的手，手里拿着李老师送的毕业礼物——一个小小的槐花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槐花。“妈，下周咱们早点来幼儿园，给小勇浇水、施肥，看看它的花苞有没有长大，”他仰着小脸说，眼睛里满是憧憬。
母亲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呀，咱们不仅要来看小勇，还要把小学里的趣事记下来，讲给小勇听。我的云飞长大了，要去小学学新知识了，以后肯定能成为小勇的好守护者。”
回到家，小云飞把送给小勇的小画册和毕业照片放在桌子上，又把槐花香囊挂在书包上。父亲走过来，拿起画册翻看着，笑着说：“我儿子画得真好，把和小勇的故事都画下来了。等周末，咱们去镇上买个新本子，你可以把小学里的事也画下来，下次来读给小勇听。”
小云飞开心地跳了起来：“好呀好呀！我要把小学里的新老师、新朋友都画下来，还要画小勇开花的样子，让小勇也认识我的新朋友。”
晚上睡觉前，母亲坐在小云飞的床边，给他讲《小树苗和小朋友》的故事——故事里的小朋友从幼儿园毕业，去了小学，但每个周末都会回来给小树苗浇水、讲故事，小树苗也在小朋友的照顾下慢慢长大，最后长成了参天大树，为小朋友们遮风挡雨。
小云飞听得格外认真，他抱着书包上的小兔子，小声说：“兔子，我以后也要像故事里的小朋友一样，每个周末都去看小勇，给它浇水、讲故事，看着它长成大树。等小勇开花了，我就把花瓣收集起来，做成香囊，送给晓晓和石头，还有小学里的新朋友。”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小云飞的脸上，他慢慢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幼儿园的院子里，小勇已经开花了，雪白的花朵缀满枝头，和老槐树的槐花相映成趣。他和晓晓、石头坐在小勇树下，手里拿着小学的课本，正在给小勇讲新学的知识，李老师和爸爸妈妈们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们，槐花瓣落在书页上，像是小勇送给他们的礼物。
1999年的初夏，三岁的小云飞在槐花香里告别了幼儿园。这场小告别，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他带着对小勇的牵挂、和伙伴们的约定，带着幼儿园里的温暖回忆，即将踏上小学的旅程。而幼儿园院子里的小勇，会在春风夏雨里继续生长，等着孩子们周末回来，听他们讲小学里的趣事，看他们一点点长大。
那些藏在槐花香里的小约定、小温暖、小成长，会像小勇的根一样，深深扎在小云飞的童年里，陪着他从幼儿园走向小学，走向更远的地方，成为他人生中最珍贵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