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阔察儿寿宴美食大赛广场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张开心蹲在地上,手指顺着小七后颈的软毛来回摩挲。
小七舒服得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前爪在他裤脚上来回扒拉,尾巴在青砖地上扫得沙沙响,鼻尖还时不时蹭蹭他的手背。
急什么?张开心屈指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等会儿给你留根酱骨头,带肉的那种。
小七耳朵抖了抖,忽然直起身子朝人群里嗅了嗅。
张开心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正见陈枫拨开人群大步走来。
他玄色劲装的下摆随着步伐扫过地面,腰间玉佩撞出叮叮当当的轻响,身后六个随从步子迈得整齐,袖口露出的银质护腕在日头下闪着光。
陈枫踏上主席台三级台阶时,脚步声格外响亮。
原本吵嚷的场子忽然静了,七个酒楼的人聚精会神地盯着主席台,连看热闹的都踮着脚往前凑,后排几个汉子索性扛起自家娃,让娃娃骑在脖子上。
诸位。陈枫往台中央一站,大声喊道:经查验,来一皖酒楼在首轮比赛中,向云仙大酒楼的用水投毒,致使其菜品作废。
人群里当即炸了锅。
穿蓝布衫的胖大汉把手里的油饼往嘴边一塞,含混不清地喊:我说云仙大酒楼怎么垫底!
前儿个我还在他们楼里吃了葱烧海参,那滋味...
可不是嘛。旁边瘦高个往地上啐了口,来一皖的王厨子昨儿还跟我吹嘘,
说这次定能拔头筹,原来是耍了这等手段。
陈枫抬手往下按了按,场子渐渐静了。
按规矩,取消来一皖比赛资格,成绩作废。
陈枫走下台时,步子迈得端正,衣角都没晃一下。
月阔察儿府的总管家巴图紧接着上台,手里铜铃铛一响:第二轮比赛,开始!
七个灶台的火折子几乎同时点着,火苗地蹿起半尺高。
蜀一蜀二的唐长泽猛地扯开两边袖子,露出胳膊上盘虬似的筋络。
身后伙计递过菜刀,他伸手接住,手腕翻转间,刀身在日头下划了道亮线。
他左手往案板上一按,抓起块五花肉,拇指在肉皮上按出三个浅窝,
菜刀跟着落下,笃笃笃几声,肉片切得厚薄均匀,码在白瓷盘里齐齐整整。
他又抓过把青菜,手腕转动间,菜叶纷纷扬扬落在盘中,根茎却一根不差地归在旁边的竹篮里。
师父,这刀工!旁边小伙计看得眼睛发直。
唐长泽头也不抬:做菜跟练拳一个理,眼到,手到,心到。
他抓起油壶往锅里一倾,油星子溅起时,他手腕一抖,肉片已经落进锅里,铁铲翻动间,肉香当即漫了开去。
京都大酒楼那边,掌柜的老李往灶膛里添了块松柴,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声。
都精神着点!他往手心拍了两下,来一皖没了,咱们现在是第二。
站在旁边的厨子老刘应着,抓起面团往案板上一摔,的一声,面团弹起来时,
他伸手接住,十指翻飞间,面团就成了细如发丝的面条。
旁边学徒赶紧递过沸水锅,老刘手腕一扬,面条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稳稳落进锅里,连溅起的水花都是匀匀的。
刘大哥这手抻面,比戏班子的抖空竹还利落。学徒嘴甜。
老刘往锅里撒着盐:利落顶什么用?得让评委尝出功夫来。
而云仙大酒楼这边,张开心站在灶台前,小七蹲在脚边,尾巴盘成个圈,俩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他。
看什么?张开心往灶膛里添了根木柴,怕我砸了招牌?
小七喉咙里哼唧两声,爪子往他靴子上扒了扒。
看好了。张开心洗完手,甩了甩水珠,从竹篮里抓出三斤面粉,往陶盆里倒了水。
手指插进面粉里搅动,拇指与其余四指交替揉捏,面团在他掌心里转着圈,没一会儿就变得光溜溜的,往案板上一放,还能微微弹起。
旁边唐掌柜正切着萝卜,刀面与案板碰撞的声音极匀。
彩虹糖在一旁递盘子,眼风扫过张开心,脸颊微微发烫:开心哥,要帮忙揉面吗?
不用。张开心揪下块面团,拇指在中间按出个小窝,看见没?这叫秃秃麻食,把主食当菜做。
彩虹糖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法子倒是新鲜。
做菜跟做人一个理。张开心手里的面团已经变成一个个小面疙瘩,总跟着别人学,成不了气候。
他把面疙瘩往沸水里一撒,水花溅起时,他手腕一转,竹筷在锅里轻轻一搅,面疙瘩就都浮了起来。
张开心把煮好的秃秃麻食捞进凉水盆里,手指在面疙瘩上捻了捻,又扔进滚开的肉汤锅里。
旁边彩虹糖递过切好的胡萝卜丁,他伸手接住,手腕一抖,胡萝卜丁就都撒进锅里,不多不少正好铺满一层。
开心哥,你这手准头。彩虹糖惊叹。
这都是练出来的。张开心往锅里撒着盐。
两个时辰过去,七个酒楼的菜陆续端到评委席。
云仙大酒楼的十二道菜摆得整齐,中间的秃秃麻食上撒着翠绿的香菜,
旁边的红烧羊肉泛着油光,四周围着四色小菜,红的是糟辣椒,黄的是炒鸡蛋,白的是凉拌豆腐,黑的是豆豉。
评委们拿起象牙筷,先尝了蜀一蜀二的菜。
唐长泽站在台下,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京都大酒楼的老李倒是镇定,脸上还带着笑容。
张开心手心有些出汗,往旁边看时,正见小七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他弯腰摸了摸它的耳朵:别慌,是你的跑不了。
彩虹糖在旁边数着盘子:咱们的菜分量足,肯定能行。
分量足顶什么用?张开心往评委席那边瞟了瞟,得合口味。
就像交朋友,你掏心掏肺,人家未必稀罕。
评委们尝菜的速度不慢,吃到云仙大酒楼那盘秃秃麻食时,为首的白胡子老头忽然停了筷子。旁边的胖评委问:怎么了?
你尝尝。白胡子老头往他碟子里夹了个面疙瘩。
胖评委嚼了两口,眼睛一亮:这面里掺了荞麦?
还有羊油。白胡子老头点头,粗粮食材做出精细味道,难得。
张开心在台下看得清楚,心里那点紧张渐渐散了。
他想起在云仙湖,二姐教他做这道菜时说的话:吃食不求花哨,能让人记挂着,才是真本事。
评委们终于尝完最后一道菜,开始低头商议。
场子静得能听见风吹幡旗的声音,小七忽然竖起耳朵,朝着主席台方向轻呜一声。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穿青布衫的小厮捧着红绸盖着的托盘,从评委席走出来。
他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前排有个小孩忍不住问:爹,谁能赢啊?
他爹捂住他的嘴:别吵。
小厮走上主席台,先理了理衣襟,才清了清嗓子:此次第二轮比赛,经评委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