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招安使者的车驾扬起的尘土尚未完全落定,启明峪内的气氛却已截然不同。最后一丝和平的幻想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目标明确、高效运转的临战状态。夏日的炎热仿佛也被这股肃杀之气驱散了几分。
熊启深知,慕容儁给出的“秋高马肥”之期,不是戏言。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期间,每一刻都至关重要。
议事堂内,军事会议频繁召开,沙盘上的推演愈发细致。基于林婉儿影卫拼死带回的零星情报,慕容恪的用兵风格被反复分析。与慕容垂的沉稳老辣、善用正兵不同,慕容恪更显锐意进取,擅长骑兵突袭和寻找对手防线的薄弱环节。
“慕容恪年少气盛,求功心切。其麾下‘龙城铁骑’乃燕军王牌,来去如风。我军若一味固守寨墙,恐被其切断外援,困死峪内。”赵虎指着沙盘上几条可能被骑兵利用的山谷通道,面露忧色。
“所以,不能只做缩头乌龟。”熊启目光锐利,“我们要把防线向外推!在峪口之外,依托山势,建立前哨营垒、烽燧体系。一旦发现敌骑大规模活动,烽火为号,主力可及时出寨,依托预设阵地迎击,或至少能掩护外出耕作、运输的队伍撤回。”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策,意味着分兵据守,风险更大,但主动性也更强。
“张龙!”熊启下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三百精锐,即刻起,在东、北两个主要方向,择险要处修建三处前哨营垒!规模不必大,但必须坚固,储备足够半月粮水箭矢,做到能独立坚守待援!”
“得令!”张龙摩拳擦掌,他就喜欢这种主动出击的任务。
“赵虎!你部负责训练新兵,尤其是长枪阵法和强弩射击,重点演练如何应对骑兵冲锋。我要你在一个月内,让新兵能结阵而战,见敌不慌!”
“明白!”赵虎重重点头。
军令如山,启活营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张龙带着人马,顶着烈日,在山岭间勘测地形,伐木取石,修建营垒。赵虎的校场上,喊杀震天,新兵们在老兵带领下,反复练习着刺击、格挡和弩箭齐射。
而郑楠的精工坊,则成为了全营关注的焦点。水力鼓风装置经过多次调试,终于稳定下来,熊熊的炉火日夜不息,将黑云岭的铁矿石熔炼成品质更高的铁水。更重要的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失败和摸索,工匠们终于初步掌握了反复折叠锻打和局部淬火渗碳的诀窍。
这一天,郑楠亲自捧着一把新出炉的环首刀,来到校场。此刀形制依旧古朴,但刀身隐隐透出一种流水般的纹路,那是百炼的痕迹。
“首领,请试刀。”郑楠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熊启接过刀,入手沉甸,手感均衡。他走到试刀的木桩前,深吸一口气,挥刀横斩!
唰!一道寒光闪过!碗口粗的硬木桩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再看刀口,毫发无伤!
“好刀!”围观的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喝彩!这柄刀展现出的锋利和坚韧,远超以往任何装备。
熊启抚摸着冰凉的刀身,心中大定。“郑楠,立下大功!以此法,优先为各级军官和精锐士卒换装!能打造多少,就换多少!”
武器装备的升级,极大地提振了士气。将士们摸着新配发的、闪着幽蓝寒光的兵刃,眼中充满了信心和渴望。
与此同时,李胤主导的内政体系也发挥了巨大作用。户籍制度使得兵员和劳役的抽调更加高效公平。《管理条例》的施行,减少了内部摩擦,让资源能更集中地投向战备。甚至那个刚刚搭起架子的学堂,也暂时变成了战前动员和基础战场救护知识的宣讲场所。
整个启活营,如同一块被投入洪炉的精铁,在战火的威胁下,被反复锤炼,去芜存菁,朝着更强的形态蜕变。
远在蓟城的慕容恪,同样没有闲着。他一边调集兵马粮草,一边仔细研究着所有关于启活营的情报,尤其是上次慕容垂失利的那场战斗。他注意到对方那种能速射的弩箭和坚固的寨防,也在思考破解之法。
“山地作战,骑兵优势受限…需得多备步卒,辅以攻城器械…或许,可效仿汉人古法,制造楼车、临车,以高制低…”慕容恪在军图上写写画画,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与战意。
砺刃秣马,双方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秋日决战,做着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准备。太行山的空气里,火药味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