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海城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
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花香混合的味道。
陈诗雨躺在病床上,
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
身上复杂的仪器已经撤掉了大半,
只剩下一些监测生命体征的设备和正在输液的吊瓶。
她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和安静。
陈天放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轻轻握着女儿没有打针的那只手,
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一个星期前,
他差点就永远失去这个女儿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和绝望,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他的首席助理老张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陈天放对老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心地松开女儿的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这才起身,
和老张一起走到病房外的会客区。
“董事长,调查结果出来了。”
老张将文件递给陈天放,声音压得很低,
“和小姐当晚在一起飙车的,
一共是五个人,三男两女。
开GtR的是宏远集团刘总的儿子刘子豪,
另外几个,分别是规划局王局的侄子、
还有两个是本地做建材和海运生意的老板家的孩子。
组织这次地下车局的,
是一个绰号‘疯狗’的职业赛车手,
有点背景,但不算太深。”
陈天放快速翻看着文件,
上面详细记录了当晚这些人的活动轨迹、
家庭背景以及他们和陈诗雨平时的交往情况。
果然如他所料,
都是一群被惯坏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他们的父辈,
或多或少都和陈天放有过生意往来或点头之交。
如果放在一个星期前,
女儿生死未卜的时候,
陈天放看到这份名单,
会毫不犹豫地展开最冷酷无情的报复。
他会动用一切资源和手段,
让这些带坏他女儿的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
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几种最狠厉的方案。
但是此刻,
看着文件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和背景,
陈天放心中翻涌的怒火,却奇异地平息了不少。
女儿还活着,
虽然受了重伤,
需要漫长的恢复期,但命保住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合上文件,递还给老张,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静得可怕:
“知道了。把资料存档吧。”
老张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会看到董事长雷霆震怒,
下达一系列报复指令。
“董事长,那……这些人怎么处理?要不要……”
陈天放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目光透过病房门的玻璃,
看着里面沉睡的女儿,
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疲惫:
“算了。”
老张愣住了。
陈天放缓缓说道:
“诗雨能捡回这条命,
是老天爷,是那位赵先生,
给了我们陈家第二次机会。
如果诗雨真的没了,
我余生什么都不干,
也会让所有相关的人付出代价。
但现在……她回来了。”
他转过头,看着老张,眼神深邃:
“报复他们,除了泄愤,还有什么意义?
能让诗雨受的苦少一分吗?
能让时间倒流吗?
反而会结下无数仇家,
让诗雨以后的生活处在更大的风险中。
她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老张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董事长说的是。”
“不过,”
陈天放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去处理一下。
以我的名义,给这几家的家长打个电话,
把情况‘如实’告知。
告诉他们,我女儿这次九死一生,
我陈天放看在往日情分上,不深究。
但类似的事情,如果再有下一次,
无论涉及到谁,我绝不姑息!
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孩子!”
“明白!”
老张立刻领会了其中的分寸。
这是警告,也是敲打,
更是划清界限。
既表明了态度,
又没有彻底撕破脸皮,
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另外,”陈天放继续吩咐,
“那个组织车局的‘疯狗’,
给他点教训,让他离开海城,永远别再回来。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能引诱诗雨涉险的人和事出现在她周围。”
“是,我马上去办。”
老张领命而去。
陈天放独自站在走廊里,
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经过这次生死考验,他仿佛想通了很多事情。
财富和权势固然重要,
但家人的平安和健康,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只顾着在商海拼杀,
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转身回到病房,重新在女儿床边坐下。
他决定,
等女儿康复后,要多花时间陪她,
带她去旅行,和她好好沟通,
引导她走向正途。
也许,这次惨痛的教训,
对女儿来说,未必全是坏事。
至于那位神秘的恩人赵磊……
陈天放的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个星期,他虽然没有亲自去见赵磊,
但关于赵磊的基本情况,他已经让老张调查清楚了。
一个来自外地、
无根无基、
曾在鱼市场打工、
现在试图在城西搞点小生意的年轻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却以一种近乎“神启”的方式,
救了他的女儿,
还拥有着万中无一的稀有血型。
这本身就充满了神秘色彩。
尤其是赵磊关于“预知梦”的解释,
虽然离奇,但结合他自己的经历,
陈天放反而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命运的指引。
他拿出手机,翻到赵磊的号码。
是时候,正式、郑重地感谢这位恩人,
并且……看看这位被命运推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