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边缘的风还在吹,带着某种腐朽与新生交织的气息。
精卫站在深渊前,脚下的石块仍在缓缓滑落,发出细碎的崩裂声。她低头看了眼掌心残留的祭坛碎片,那上面的“玄冥”二字已经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泡过,又像被时间亲手抹去。
谛听趴伏在她身后,鼻息轻缓,但耳朵始终竖着,警惕地扫视四周。
“接下来呢?”它低声问。
“先把这地方清干净。”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一缕星辰之力如丝线般缠绕而出,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隐秘的符文轨迹。
下一瞬,天际骤然响起一声闷雷——不是来自云层,而是从幽冥深处传来,仿佛整片地府都在回应她的召唤。
“你这是要……”
“借天雷,斩残阵。”她嘴角微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雷霆最克邪祟。”
话音未落,乌云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厚重得像是墨汁泼洒在夜空上。雷光在云中游走,如同困兽挣扎,每一道都蕴含着不属于凡世的力量。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她已跃至半空,衣袂翻飞间,手中符文骤然亮起。
“来吧!”
雷电轰然击中她手中的山海经图纹,却没有灼伤她分毫,反而顺着符文流转,化作一条银蓝色的巨龙,咆哮着冲向祭坛残骸。
轰!
整片废墟剧烈震动,尘土飞扬,那些残存的符咒纷纷炸裂成灰烬。可就在最后一块阵眼即将被摧毁之际,一股黑气猛然从地下喷涌而出,竟将天雷生生抵住!
“嗯?”
精卫眼神一凝,察觉到那股力量并非单纯的混沌能量,而是一种更古老、更诡谲的存在,像是沉睡千年的梦魇突然惊醒。
“有点意思。”
她旋身落地,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蝶翩跹,同时掌心再度凝聚出另一道逆向符文。
“既然你不肯死,那就别怪我用点狠招了。”
第二道天雷应声而落,这一次,她没有让其直接攻击,而是引动山海经中的封印之力,将雷电层层包裹,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猛地朝黑气抓去。
“给我收!”
雷光暴涨,宛如神只之手,将那团黑影牢牢锁住。可就在此刻,黑影忽然扭曲变形,竟然从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孔——不,准确来说,是一张由无数面孔拼接而成的脸!
它们张嘴无声呐喊,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哀求。
“别被幻象迷惑。”谛听低吼,“那是记忆残影,是过去被困在这里的人。”
精卫没说话,只是目光一沉,手中符文再变。
第三道天雷落下,这一次,她不再压制,而是彻底释放了所有雷力。
轰隆!!
天地为之震颤,整个祭坛区域仿佛被雷火洗过一遍,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当最后一缕雷光消散时,黑影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一个焦黑的圆形痕迹,中心处隐约可见几道古老的铭文,像是某种契约的残章。
“结束了?”谛听试探性地靠近。
“还没。”精卫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铭文,轮回眼微微泛起光芒,“这只是个开始。”
她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击虽然摧毁了阵眼,但也唤醒了某些东西。就像敲响了一口沉寂已久的钟,回音尚未散尽,真正的震动却才刚刚开始。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忽然抬头。
谛听皱眉嗅了嗅:“还是那个味道……死亡的味道。”
“不是普通的死。”她站起身,望向远处那条通往更深地底的通道,“是被囚禁太久的灵魂,终于等到解脱的机会。”
风从那条通道中吹出,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腥。
她眯起眼,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她刚才做的,不只是摧毁了一个阵法,更像是……打开了某个牢笼的一角。
“走吧。”她转身迈步,语气平静如常,“接下来,该换我们进去了。”
谛听看着她的背影,尾巴轻轻摇晃了一下,低声咕哝:“你最近话真多。”
“因为我知道,我得说得够多,才能让你记得我还在。”
它愣了下,随即咧嘴一笑:“疯女人。”
两人一兽,再次踏入黑暗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那道被天雷劈开的圆形痕迹,正缓缓渗出一丝暗红的液体,像是血,又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灵液……
它悄然流动,沿着地缝蜿蜒,最终消失在无尽的幽冥深处。
最后一滴暗红色液体,沿着地缝缓缓流入阴影之中,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