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走出判官书房的那一刻,夜风卷着冥气扑面而来,像是某种低语在耳边回响。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臂上那抹银色墨痕轻轻藏进袖中。
脚下的石阶泛着微弱的荧光,仿佛是彼岸花的残影投下的斑驳光影。她沿着血色文字指引的方向缓步前行,穿过幽深小径,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映入眼帘。
那是彼岸花,红得刺目,红得诡异。花瓣如火焰般翻腾,却又静得出奇,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谛听。”她低声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水面。
谛听从虚空中探出头来,耳朵微微抖动:“这地方……不对劲。”
“哪有什么地方是对劲的?”精卫嘴角一扬,脚步却没有停,“你不是最擅长嗅气息?闻闻看,有没有混沌的味道。”
谛听鼻子翕动了几下,尾巴突然绷直:“有,但不止是混沌……还有怨气,浓得能滴出血来。”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刮起,彼岸花蕊齐刷刷颤动,像是被惊醒的妖物。
“来了。”精卫瞳孔一缩,轮回眼悄然亮起,银蓝色光芒在眼底流转。她能看到那些花蕊深处藏着的东西——无数残魂怨念,正缓缓凝聚成形。
一道黑影猛然从花丛中窜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精卫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星辰之力瞬间炸开,在身前形成一道璀璨光幕。黑影撞上去,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化作点点黑雾散去。
“不止一个。”谛听低吼,身形暴涨,利爪划破空气,撕碎另一道扑来的怨灵。
“别恋战。”精卫冷静开口,“它们数量太多,我们撑不了多久。”
她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调动星辰与轮回之力交汇,双手合十,掌心之间浮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符文。
“转化。”她低声道。
符文骤然扩散,化作一道环状波动,席卷整片花海。所到之处,彼岸花蕊剧烈颤动,那些凝聚的怨气开始被抽离,化作淡金色的能量流,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体内。
“啊——!”花海深处传来凄厉的哀嚎,仿佛有无数灵魂在哭泣。
精卫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这些怨气并非单纯的负面情绪,而是千年积攒的执念,每一道都带着不甘、悔恨、愤怒……甚至还有记忆碎片,不断冲击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
一名女子跪在奈何桥边,手中抱着一个死去的孩子,哭喊着“还我孩子”;
一个老者倒在战场上,嘴里喃喃自语“为何要背叛我”;
还有一名少年,站在黄泉岸边,望着彼岸花,眼中尽是绝望……
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能陷进去……”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唤醒理智,强行稳住心神。
就在这时,一道低语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他……也在看着你。”
声音缥缈,却熟悉得令人心悸。
精卫猛地睁开眼,轮回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她扫视四周,却发现花海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你怎么了?”谛听凑过来,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她摇头,眼神却变得愈发深沉,“走吧,路还在前面。”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花海深处,来到一座半塌的石碑前。石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生死簿副本……入口在此。”
精卫伸手触碰石碑,指尖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仿佛这块石头已经沉睡了千年。
“这就是通往档案库的入口吗?”她喃喃。
石碑忽然震动,一道裂缝自中央裂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看来是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寂静的花海,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听到了吗?”谛听竖起耳朵,“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话?”
“听到了。”精卫点头,“但有些事,现在还不该知道。”
她迈步走入通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在她离开后不久,花海中一朵彼岸花悄然绽放,花蕊中浮现出一抹银光,如同一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