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断裂的空间裂缝中灌进来，带着一股子凉意，像是谁在耳边吹了口冷气。精卫脚尖一转，稳住身形，目光扫过前方那道巍峨的天梯——它像一根直插云霄的银线，每一阶都泛着不属于这世间的微光。
她能感觉到，黑袍人就在那里。
山鬼站在她身后一步，气息有些紊乱，刚才那一波空间崩塌让他结印时受了些许反噬。但他没说话，只是将掌心贴在腰间的一块青铜符上，那是巫族祖传的老物件，能在关键时刻镇定神魂。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黑袍人的声音比上次更沉，也更冷，像是被冰封过的刀刃。
精卫没有回应，而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的星纹。璇玑星纹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她闭上眼，意识顺着星辰之力蔓延而出，试图感知天梯的能量结构。
果然……不是简单的阶梯。
铭文浮现于最底层的台阶边缘，字迹斑驳却依旧透着森然古意：“终焉之门，唯有献祭真我方可开启。”
“献祭？”她轻笑一声，“这年头连个门都要命？”
山鬼低声提醒：“别掉以轻心，这种地方的规则，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精卫睁开眼，眼神清亮，“但我也不打算按它的规矩来。”
她抬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淡金色的灵力轨迹在空中勾勒出北斗七星的轮廓。星纹随之展开，化作一张无形的网，轻轻笼罩住整座天梯。
“你这是……”山鬼皱眉。
“模拟投射。”她一边操作一边解释，“用星宿之力构建一个‘自我’的投影，让它代替我们完成所谓的‘献祭’。”
“听起来有点玄乎。”山鬼不太放心。
“不玄乎。”她嘴角一扬，“就是有点费脑子。”
星纹缓缓下沉，最终落在天梯底部的铭文上。那一瞬间，整个天梯都震动了一下，仿佛在审视这个替代品是否合格。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然后，天梯开始发光。
不是那种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温和却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就像夜空中忽然亮起的启明星，让人无法忽略。
“成了。”精卫松了口气，但心头的警铃却没有解除。
果然，下一秒，天梯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紧接着，一股浓重的混沌气息从天梯缝隙中涌出，带着腐朽与狂躁的味道。
“小心！”山鬼立刻结印，准备布下护罩。
但还没等他出手，精卫已经先一步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女娲神力自体内流转而出，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层半透明的屏障。那些混沌气息撞上去，竟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被吸收殆尽。
“你还藏了这一手？”山鬼挑眉。
“临时想起来的。”她眨眨眼，“神器嘛，总该有点特殊功能。”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继承了女娲神力和上古神器后，她对混沌之力的掌控就一直在提升。尤其是在面对这类未经调和的原始能量时，她的力量会自动产生压制效果。
不过……
“不对劲。”她突然皱眉，“这股混沌气息……太杂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山鬼闻言也仔细感知了一下，脸色逐渐凝重：“是人为引导的。”
他们几乎同时看向天梯上方——黑袍人还站在原地，身影模糊在星光与雾气之间，似乎并不着急离开。
“他在等什么？”山鬼问。
“等我们进去。”精卫眯起眼，“或者……等某个东西被唤醒。”
就在这时，天梯底部的铭文再次震动，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文字重新亮起，浮现出一段新的符文：
【终焉非门，为镜。】
“什么意思？”山鬼看不懂。
“意思可能是……”精卫低声念着，“这不是终点，而是……一面镜子。”
她话音未落，天梯入口处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震荡，空气中仿佛有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被拉紧，随后猛地断裂！
“不好！”她猛然转身，一把抓住山鬼的手腕，“退后！”
几乎是同时，黑袍人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一抹残影，直接冲入天梯之中，衣袍翻飞间，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们将见证真正的力量。”
“混蛋！”山鬼怒骂，正欲追上去，却被精卫拦住。
“别冲动。”她语气冷静，“他故意让我们看到他进去了，说明里面有问题。”
“那你还让他走？”
“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她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而且……我也想知道，这面‘镜子’里，到底映照的是什么。”
山鬼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稳定入口。”她抬手，取出一枚青玉小瓶，倒出几滴翠绿色的液体。那是生命之树的精华，能快速恢复灵力。
她喝下一口，感受到体内的星辰之力重新活跃起来。接着，她又将剩下的液体洒向天梯入口周围的地面，顿时，一圈淡青色的光环扩散开来，将混沌气息彻底驱散。
“入口稳定了。”她站起身，“我可以进去了。”
“等等。”山鬼伸手拦住她，“你要一个人去？”
“你状态还没恢复。”她回头看了一眼他，“我不可能让你在这种情况下跟我一起进去。”
“可你自己进去太危险了。”
“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笑了笑，“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结果，但至少……知道怎么活下来。”
山鬼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劝。
他默默点头：“那你小心点。”
精卫点点头，转身迈步踏上第一层天梯。
就在她踩下的那一刻，整个天梯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仿佛回应她的到来。
她回头看了眼山鬼，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
“等我。”
脚步落下，第二层、第三层……
天梯之上，星光如瀑，混沌之气在她身边流转，却始终不敢靠近。
而在她身后，山鬼静静站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天梯尽头。
忽然，他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只见那枚原本安静漂浮在空中的上古神器，此刻竟然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遥远的呼唤。
它，也在回应什么……
咔——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一块小小的晶石从神器表面脱落，落在地上，溅起一粒尘埃。
尘埃还未落地，便被突如其来的风卷走。
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镜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