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脚下的空间像是被揉皱的纸张,每一步都带着奇异的弹性。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睫毛似乎也变得沉重,仿佛沾了某种看不见的尘埃。
“这地方……”她刚开口,声音就被吞没在混沌中,像是有人把她的语调塞进了一个打结的布袋里,闷得发颤。
山鬼走在她身后,骨片贴着手腕,指尖微微发热。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前方——那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墙壁上浮动着幽蓝色的符文,像呼吸一样明灭不定。
“你感觉到了吗?”精卫低声问,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触碰那些符文。
符文忽然一震,像是被惊醒的蛇,猛地亮起一道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别乱碰。”山鬼皱眉,“这玩意儿……不太对劲。”
“我就是好奇嘛。”精卫撇嘴,缩回手,却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些符文看,“总觉得它们在看着我们。”
话音刚落,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是有人往她后背吹了口冷气。
“不是‘觉得’。”山鬼的声音低沉下来,“它们确实在动。”
果然,符文开始缓慢地旋转,像是某种古老的齿轮,在无声地咬合运转。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连呼吸都凝成了白雾。
“这地方是活的。”精卫喃喃道。
“它不是‘地方’,”山鬼轻声道,“它是门,也是锁。”
精卫挑眉:“你这是打算写诗?”
山鬼没理她,而是抬起骨片,轻轻划过手腕,一滴血珠缓缓落下,落在最近的一块符文上。
刹那间,整条通道都震动起来,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苏醒,发出低沉的咆哮。
“喂!”精卫一把拉住她,“你确定这不是在作死?”
“不确定。”山鬼神色平静,“但总比等死强。”
血珠融入符文的瞬间,整个通道开始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像是水面被风吹皱,又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皮肤下蠕动。
“糟了。”精卫脸色一变,“我觉得我们要掉进去了。”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形的手,将她们猛然拽向通道深处!
山鬼咬牙稳住身形,骨片翻转间画出一道复杂的符咒,试图抵挡那股力量。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牵引,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召唤——就像命运在拉着你走,你根本逃不开。
“抓紧我!”她喊了一声。
精卫已经抓住了她的衣袖,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扯得忽远忽近,像是两片落叶在风暴中飘摇。
“我靠!这不科学!”精卫咬牙切齿,“哪有传送阵会这么凶残的?”
“归墟从来就不讲道理。”山鬼冷静地说,“它只认命格。”
“命格个鬼啊!”精卫怒吼,“我现在只想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黑,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
她们像是被扔进了某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意识在一瞬间被撕扯成无数碎片,记忆如同被风吹散的纸页,纷纷扬扬地飞舞开来。
精卫看到自己小时候坐在海边,手里握着一只贝壳,耳边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精卫啊,你要记住,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她还想再听一遍,可画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幕:她在龙宫的寝殿里,龙王奄奄一息地握住她的手,嘴里念叨着什么,但声音模糊不清。
“等等……”她皱起眉头,“我记得他说了什么,可是……”
她努力回想,却发现那段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怎么也抓不住。
“别挣扎。”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混沌会吞噬你的执念。”
“你是谁?”她问道。
“我是你该忘记的人。”那个声音说完,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山鬼也在经历类似的幻象。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破败的神庙前,手中拿着一块骨片,上面刻满了符文。风很大,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巫族的命运……不该由别人来定。”她听见自己说。
然后,画面碎裂,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和精卫一起坠入一片星海之中。
“你还好吗?”她问。
“还活着。”精卫喘着气,“但我怀疑刚才经历了人生预览版。”
山鬼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那你有没有看到结局?”
“没有。”精卫摇头,“不过……我看到了一根针。”
“针?”
“嗯。”她眯起眼,语气认真,“金色的,很长,看起来很危险。”
山鬼沉默了一下,随后低声说:“看来,我们离真正的归墟不远了。”
就在这时,她们脚下浮现出一片星光织成的平台,将她们接住。四周的空间开始稳定下来,像是风暴过后恢复平静的湖面。
“终于落地了。”精卫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下次传送能不能温和点?”
山鬼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远处——那里有一座漂浮于星海中的宫殿轮廓,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那就是目标。”她说。
“你怎么知道?”精卫问。
“因为我刚刚在意识空间里,看到有人站在那里。”山鬼顿了顿,补充道,“他手里,拿着一根金针。”
精卫闻言,眼神一凝。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迈步向前,朝着那座神秘的宫殿走去。
而就在她们踏入星域边缘的那一刻,某处黑暗深处,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