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军主力因先锋受挫而暂缓进军,给了梁山一丝难得的喘息之机。然而,外部压力稍减,内部的隐忧却在悄然滋生。
这一日,负责梁山内部监察与军纪的“铁面孔目”裴宣,面色冷峻地来到了忠义堂,他身后跟着两名执法队员,押着垂头丧气、一身酒气的张顺。堂内正在与吴用、林冲商议军务的陈霄(朱贵)见状,眉头微蹙。
“首领,”裴宣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执法队于水寨巡查时,发现张顺头领私藏并意图交易违禁物品。”他说着,将一个小巧的锦盒呈上。
陈霄打开锦盒,里面是几枚成色极佳的南洋珍珠和一块雕工精致的犀角杯,皆是价值不菲的海外珍玩。
“张顺,这是何意?”陈霄看向张顺,声音听不出喜怒。
张顺酒醒了大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噗通一声跪下,讷讷道:“大哥……朱贵哥哥,俺……俺只是一时糊涂!前些日子截获那海商,除了粮船,私下里……私下里扣下了这点小玩意儿。想着……想着换些银钱,也好与兄弟们吃酒快活……俺,俺知道错了!”他倒也光棍,知道瞒不过,直接认了。
这已不是张顺第一次触犯经济纪律。此前他便因私自与海商交易受过惩处,没想到在西军压境的紧要关头,竟又旧病复发。
陈霄合上锦盒,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看向裴宣:“按《梁山军政条例》,私藏、交易战利品,该当何罪?”
裴宣毫不犹豫地回答:“隐匿、私分战利品,视情节轻重,杖责二十至五十,降职乃至革除军职!屡教不改者,罪加一等!”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顿时一凝。张顺可是梁山元老,水军核心头领之一,立下过汗马功劳。
消息很快传开。水寨之中,与张顺交好的阮氏三雄、童威、童猛等人立刻坐不住了,纷纷赶到忠义堂求情。
“哥哥!张顺兄弟也是一时糊涂,念在他往日功劳,饶他这一次吧!”阮小七性子最急,第一个开口。
“是啊首领,如今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张顺兄弟水性精熟,水军离不开他啊!”阮小二也劝道。
“些许玩物,比起张顺兄弟的功劳算得了什么?哥哥何必如此较真?”童猛嘟囔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甚至埋怨。
他们的话语,代表了相当一部分老兄弟的心声。在他们看来,梁山起家便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兄弟义气重于一切。张顺不过是留了点“小玩意儿”,比起他泼天的功劳,算得了什么?陈霄如此严苛,未免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忘了本”。
陈霄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求情,目光扫过他们焦急或不忿的脸,最终落在跪在地上、却又因有人求情而隐隐生出一丝希冀的张顺身上。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堂中,没有看张顺,而是面向所有在场的人,声音清晰而沉凝:
“诸位兄弟,你们可知,我等为何能屡败官军,令西军不敢轻进?仅仅是因为火炮犀利,‘信天翁’高悬吗?”
他自问自答:“不!是因为我们有严明的纪律!从军工司的标准化,到各军团的协同作战,再到土地分派、税收减免,一切皆有法度,有规矩!正是这规矩,让我们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支义军,更不同于腐朽的赵宋朝廷!”
他猛地提高声音,目光如电:“若今日因张顺有功,便可私藏战利品,明日是否可因李逵勇猛,便让他滥杀无辜?后日是否可因林冲资历老,便可徇私枉法?!若规矩可因人而废,因功而破,那我梁山与那任人唯亲、赏罚不明的赵宋朝廷,又有何区别?!”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阮小七等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陈霄走到张顺面前,沉痛道:“张顺兄弟,你的功劳,我,在座的每一位兄弟,都记在心里!但功劳,不是触犯规矩的护身符!梁山之功,在于聚义之初的肝胆相照,更在于发展壮大后的‘法令严明,公私分明’!今日我若饶你,便是毁了这根基,寒了那些恪守纪律、默默付出的弟兄们的心!”
他转向裴宣,决然道:“裴宣,依律处置!张顺私藏战利品,屡教不改,杖责三十,革去水军头领之职,降为普通水军队正,以观后效!所涉财物,充公入库!”
“得令!”裴宣毫无表情地应道。
张顺脸色惨白,彻底瘫软在地,但眼中已无怨怼,只有深深的悔恨。他知道,大哥说得对。
求情的阮小二等人也沉默下来,他们明白了,梁山的路,已经不同了。兄弟义气仍在,但必须在规矩的框架之内。
行刑完毕,陈霄借此机会,在全军范围内开展了为期三日的“整顿经济秩序,杜绝腐化”的思想教育,由萧让、裴宣等人主讲,强调纪律的重要性,统一认识。
风波看似平息,但问题根源仍需解决。就在张顺被降职的第二天,水军大头领李俊主动求见陈霄。
“首领,”李俊神色郑重,“张顺兄弟之事,虽是其过错,却也暴露出我等与外界通商渠道混乱、易生弊端的问题。
如今我军掌控盐场,又需南洋硫磺、稻种,海上贸易势在必行。与其让兄弟们私下与不明来历的海商接触,不如由山寨出面,组建一支受严格纪律约束的官方商队,统一管理,规范交易,既可满足需求,亦可杜绝后患!”
陈霄眼睛一亮,李俊此议,正切中要害。他详细询问了李俊的构想,越听越是点头。“此议甚好!便由你牵头,着手筹备‘东海商队’!要制定严格的章程,选拔可靠人手,不仅要交易物资,更要成为我梁山的眼睛,探听海外消息!”
一个新的、更具战略意义的构想,在李俊的提议下悄然成型,它将为梁山打开怎样的一扇新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