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偏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复杂张力。陈霄(朱贵)在此正式接见了来自遥远西方的传教士马可波罗。这位高鼻深目、须发卷曲的意大利人,与站在一旁、神色莫测的辽国特使兀术不花,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马可波罗显然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他操着生硬但能沟通的汉话,辅以手势,努力表达着自己的见闻:“尊贵的将军,您的领地……令人惊叹。我航行过无数海洋,见过许多王国,但像这里……有能飞翔的巨球(他指了指天空,意指‘信天翁’),有轰鸣的雷霆武器(意指火炮),还有……还有似乎并非完全由出身决定地位的氛围,实在罕见。” 他的目光扫过侍立一旁的、出身各异的梁山头领,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陈霄心中了然,这马可波罗不仅是个传教士,更是个敏锐的观察者。他并未直接回答关于技术的问题,而是将话题引向西方:“马可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对你们欧罗巴的学问,了解多少?”
马可波罗闻言,立刻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几部书籍,正是他之前展示过的。“将军,这是《几何原本》,讲述点、线、面之奥秘,是建筑与测量的基础;这是《天体运行论》,探讨星辰运转之规律,虽与贵国‘天圆地方’之说或有不同,亦是先贤智慧结晶。” 他带来的主要是阿拉伯文译本,但也夹杂着一些拉丁文原稿和绘制精细的星图、海图。他尤其指着一幅粗略的世界地图,试图向陈霄解释欧罗巴、阿非利加和遥远的美洲大陆的存在。
陈霄仔细聆听着,尽管马可波罗的描述因时代局限和语言隔阂而显得模糊甚至谬误,但他依然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一个拥有不同知识体系、技术正在萌芽、且充满扩张欲望的西方世界已然存在。他指示萧让、金大坚等山寨中通文墨、有巧思之人,跟随马可波罗学习这些基础科学知识,尤其是几何、数学与天文,并叮嘱他们要“去芜存菁,师夷长技”。
“马可先生带来的不仅是书籍,更是看世界的新窗口。”陈霄对吴用等人私下说道,“其价值,不亚于一座硫磺矿。然,西方船坚炮利亦不远矣,我等需加速自强,方能应对未来之变局。”他下令保护好马可波罗,既向其学习,也谨慎观察,防止其成为新的不稳定因素。
这边厢还在消化西方知识的冲击,那边厢的兀术不花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目睹了陈霄对马可波罗的礼遇,也感受到了梁山对西方知识表现出的兴趣,这似乎偏离了他所期望的轨道。
“陈首领,”兀术不花再次提出会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关于我大辽的提议,不知贵寨商议得如何?近日我接到国内消息,宋廷遣密使至我南京,似有媾和之意。若宋辽达成默契,梁山处境……呵呵,首领是明白人。”他看似提醒,实为施压。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具体的情报:“此外,据我方在西军中的眼线回报,种师道得到朝廷工部支援,正秘密演练一种‘分散跃进,土工作业’的新战法,并大量制作厚实藤牌与湿泥防火毯,针对性极强,显然是为应对贵军的火器。若待其演练纯熟,恐贵军火器之利,将大打折扣。”
这个消息让陈霄心中一凛。西军果然没有闲着,他们在失败中学习、进化,这是最可怕的敌人。兀术不花选择在此刻透露这个消息,既是展示辽国情报能力,也是在催促梁山尽快做出选择。
陈霄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如明镜。与辽国合作,弊远大于利,核心技术绝不能泄露。但此刻直接翻脸,亦不明智。
“特使的消息,确实重要。”陈霄缓缓开口,语气沉稳,“与贵国联盟之事,兹事体大,关乎我梁山数万弟兄及治下百姓之前途命运,非一时可决。况且,如今又有西洋客来访,局势更显复杂。待我与众头领细细权衡,并与这位马可先生多些交流,或许能有更周全之策。”他再次施展拖延战术,并将西方因素纳入考量,增加了博弈的变量。
兀术不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恼怒,但见陈霄态度坚决,且理由看似充分,也不好再强逼,只得强笑道:“既如此,外臣便再等候些时日。望首领以大局为重,莫要错失良机。”他心中已开始盘算,是否需要向国内建议,采取一些更激进的手段来施加压力。
送走心有不甘的兀术不花,陈霄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看来,辽国是等不及了。”他对吴用、林冲等人说道,“西军在寻求破解我火器之法,辽国在步步紧逼,如今又多了西洋变数。传令下去,全军即日起进入最高战备!各军团加强演练,尤其是应对敌军分散冲锋和土工作业的战术!军工司加快火炮和‘轰天雷’的生产储备!水军严密监视海面,谨防来自海上——无论是朝廷还是西方——的新威胁!”
梁山的战争机器,再次全力开动,气氛空前紧张。
就在梁山积极备战的紧张时刻,负责协助马可波罗整理书籍、并对那架单筒望远镜充满兴趣的金大坚,某日傍晚无意间将望远镜对准了东南方向的海平面。在暮色与海雾之中,他隐约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与中土和辽国船只形制截然不同的帆影,其帆装样式,竟与马可波罗草图上的欧罗巴船只颇有几分相似!他不敢怠慢,立刻飞奔去向陈霄报告。
陈霄闻讯,心头巨震,亲自登上高地眺望,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那异样的船影却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西方的触手,竟然如此之快就延伸到了家门口?未来的局势,似乎正朝着一个远超所有人预料的方向,急速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