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石坤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烙印,深深刻入张成的心底。
他不仅得到了宝贵的晋升经验和地心火莲,更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顶层格局是何等残酷与复杂,也明白了石坤大哥深沉的期望。
他握紧了手中温热的莲子,深紫色的邪瞳望向那无尽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空。
统城之路,就在脚下。而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也牵连着无数的恩怨与责任。
“大哥,我明白了。”张成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等我回来。”
天绝北城的庆功喧嚣犹在耳畔,但那炽热的战意与兄弟情谊,已被张成悄然敛入心底,化为眸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统城之路,绝非宴饮欢歌可至,需以孤寂、凶险乃至性命为赌注,方能在绝望中搏出一线天光。
石坤大哥的告诫犹在耳边,那沉甸甸的地心火莲子贴身收藏,散发着温润而磅礴的能量,如同怀揣着一颗微缩的太阳,既是希望,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一个铅云低垂、寒风愈发凛冽的清晨,张成悄然离开了天绝北城那巨大的黑色闸门。
他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袍,气息完美内敛,如同一个普通的远行旅人,汇入稀稀拉拉离开北城的人流,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冻土荒原之中。
目标:天绝城正北方向,五百里外,黑洞扩张边缘——极风镇。
越是向北,环境变得越发极端和诡异。冻土荒原逐渐被一种深紫色的、仿佛被剧毒浸染过的苔原所取代。
天空不再是铅灰色,而是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混合了淤血与浓墨的暗紫色,低垂得似乎随时会压垮大地。
狂风永无止境地呼啸,但这风并非纯粹的气流,其中夹杂着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斓的诡能粒子流和细碎的空间裂痕,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锉刀,疯狂地刮削着一切敢于暴露在外的物体。
寻常生命早已绝迹,只有一些形态极度扭曲、以辐射和诡能为食的怪异菌类和苔藓,如同大地的癞疮般零星分布。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硫磺味,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能侵蚀灵魂的“虚无”气息——那是黑洞本身散发出的、令人本能战栗的绝对死寂。
在这种环境中行进,即便是强镇级强者,也需要时刻运转诡能护体,消耗巨大。但张成却感受到一种异样的“舒适”。
左臂胎记深处,那沉寂了许久的混沌星璇,如同从冬眠中苏醒的巨兽,开始缓缓加速旋转,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吸力!
那些试图侵蚀他身体的狂暴诡能粒子和空间裂痕能量,尚未触及体表,便被胎记产生的无形力场强行扯入、吞噬,经过混沌星璇的粗暴碾磨与转化,化为一丝丝精纯而冰冷的能量,反哺自身。
那无所不在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死寂压迫感,在触及他经过“蚀魂丝”和无数次生死锤炼的灵魂壁垒时,也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纷纷破碎。
胎记的呼唤,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仿佛在黑洞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与它同源同宗,正在发出无法抗拒的召唤!
五百里路程,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张成足足走了三天。当他翻越一座被狂风雕琢成无数诡异尖塔的黑色山脉后,前方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陨星撞击过的盆地。盆地的边缘,散落着一些低矮、破烂、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材料(扭曲的金属、巨大的异兽骨骼、甚至凝固的能量块)拼凑起来的简陋建筑。
这些建筑大多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被下一刻的狂风吹垮。这就是极风镇——人类文明在黑洞扩张边缘最后、也是最混乱的前哨站。
镇上几乎看不到完整的道路,只有被踩得坚实的、混杂着垃圾和不明污物的泥泞小径。
空气中除了固有的污染和死寂气息,还混杂着劣质酒精、血腥味、伤口腐烂的恶臭以及一种…极度压抑的疯狂气息。
镇上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如同绷紧的弓弦,眼神中混杂着贪婪、绝望、警惕和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破烂防护服或皮甲,身上大多带着狰狞的伤疤和诡异的能量残留痕迹,气息最低也是村霸级,甚至不乏强镇级的存在,但都如同受伤的困兽,散发着危险而不稳定的波动。
几乎没有正常的商铺,只有几个用厚重金属板加固的、如同堡垒般的棚屋,门口挂着歪歪扭扭的牌子,写着“修复”、“药剂”、“情报”等字样,需要用珍贵的能源结晶或特殊材料交易。
偶尔有交易发生,过程也极其短暂和警惕,双方都紧握着武器,仿佛随时会暴起发难。
这里没有规则,没有秩序,只有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和短暂的、因利益而结成的脆弱同盟。
联邦的法律、城邦的威严,在这里如同狗屁。能在这里活下去的,要么是实力强悍的亡命徒,要么是有着特殊保命手段的狠人。
张成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每天都有像他这样抱着侥幸心理前来博取机缘的赌徒,也每天都有彻底消失或变成一具冰冷尸体的失败者。
几个靠在墙角、眼神浑浊的拾荒者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便失去了兴趣。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皮围裙、正在用能量焊枪修理一条机械义肢的壮汉,抬头用唯一的电子眼扫了扫张成,沙哑地问道:“修东西?还是买情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
张成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的“邪瞳”扫过小镇,很快锁定了一处相对完整、由半截埋入地下的古代飞船残骸改造的“旅馆”。
旅馆入口处挂着一串风干的、不知名小型异变兽的头骨,招牌上用猩红的颜料写着“葬骨旅店”。
“住店,一天,最安静的角落。”张成将一枚品质尚可的燃素晶放在柜台上。
老太婆浑浊的眼睛瞥了瞥晶石,伸出枯瘦如柴的手飞快地收起,扔过来一把锈迹斑斑、沾着暗红色污渍的金属钥匙:“地下三层,最里面那间。提醒你,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也别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