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木屋里勉强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消化和一位热情过度的“粉丝”成为室友的复杂心情，吴管事那催命般的梆子声就又响了起来。
“所有新入弟子，速至谷口集合！戒律堂长老训话！”
戒律堂长老？ 我心里一紧，不会是那位看我就跟看犯人一样的冷面周长老吧？
怀着上坟般的心情，我和赵铁柱，以及其他灵兽园的新弟子，匆匆赶到谷口。果然，其他外门部门的新弟子也都在各自管事的带领下，聚集到了这里。黑压压一片，大约百来号人，都是昨天通过考核的“幸运儿”。
气氛明显比昨天严肃了许多。各位管事都板着脸，不再交谈。新弟子们也感受到了压力，一个个噤若寒蝉，连最活泼的柳云风都收敛了神色，只有沐雪清依旧是一副清冷平静的模样。
没过多久，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只见三道身影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前方一块凸起的巨石上。正是红脸赵长老、冷面周长老，以及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他身穿玄色道袍，袍袖上绣着代表戒律的银色锁链图案，气息比周长老还要森严几分。
好家伙，三堂会审升级了！这次是纪检委主任亲自下场！ 我赶紧低下头，努力缩小存在感，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那位古板老者，正是青云宗戒律堂的首座，道号“玄罚”。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所有新弟子，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肃静！”玄罚长老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既入我青云宗门墙，便需知晓，何可为，何不可为！今日，本座便为尔等宣讲门规戒律，望尔等谨记于心，恪守不渝！”
来了，新员工入职培训之企业文化与规章制度篇。 我内心吐槽，但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点。我知道，这每一句话，对我这个卧底来说，都可能是催命符。
玄罚长老开始一条一条地宣读门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门规第一条：尊师重道，不可欺师灭祖，背叛宗门！”
背叛宗门？ 我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我这从根子上就是来当二五仔的啊！这一条直接命中要害！
“第二条：同门之间，须友爱互助，不可同室操戈，自相残杀！”
友爱互助？ 我偷偷瞟了一眼旁边一脸认真的赵铁柱，心里更虚了。我跟你友爱，回头魔尊打过来，我是帮你还是帮魔族？这简直是灵魂拷问！
“第三条：勤修苦练，不可懈怠懒惰，荒废道业！”
勤修苦练？ 我嘴角抽搐。我倒是想练，可我练的是魔功啊！在你们这仙气缭绕的地方练魔功，跟在自己身上绑炸药包有什么区别？
“第四条：护卫正道，斩妖除魔，乃我辈修士本分！遇邪魔外道，当挺身而出，绝不姑息！”
噗——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斩妖除魔？！我特么就是你们要斩的那个魔啊！还挺身而出？我挺身而出自首吗？ 我感觉怀里的传讯魔晶都在发烫，仿佛在嘲笑我。
“第五条：不得与妖魔勾结，泄露宗门机密，违者废去修为，神魂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 我已经麻木了。勾结妖魔？泄露机密？魔尊陛下算妖魔吗？我跟他勾结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这一条……简直是给我量身定做的终极刑罚预告！
玄罚长老每念出一条，就像一把无形的锤子，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坐在被告席上的罪犯，听着法官宣读每一项都能判我死刑的罪状，而且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旁边的赵铁柱听得一脸肃穆，时不时还认真地点点头，嘴里小声念叨：“俺记住了，绝不能背叛宗门，要跟师兄们好好相处，努力修炼，斩妖除魔……”
他每念叨一句，我的负罪感就加深一分。兄弟，你别念了，你每句话都像是在给我念悼词啊！
其他新弟子也大多如此，脸上带着对门规的敬畏和对未来的憧憬。只有我，感觉自己像个混进羊群的狼，而且这只狼还得跟着羊一起咩咩叫，表示拥护牧羊犬定下的规矩。
玄罚长老足足念了半个时辰，门规细则林林总总上百条，涵盖了修行、生活、人际交往等方方面面。其核心思想，无非是“忠诚、团结、勤奋、正义”。
这些对于真正的仙门弟子来说是安身立命的准则，但对我这个卧底而言，每一条都像是一道道枷锁，又像是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这哪是门规啊，这分明是我的死亡倒计时清单！ 我内心一片冰凉，每一条都够我死十次不止！这班上的，风险系数也太高了！五险一金没有，动不动就神魂贬入九幽，这员工福利也太吓魔了！
最后，玄罚长老厉声道：“……以上门规，若有触犯，轻则面壁思过、扣除月例，重则废去修为、逐出山门，甚或……形神俱灭！尔等，可都记清楚了？！”
“弟子谨记！”百余名新弟子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充满了朝气和决心。
我也混在人群中，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做出个口型。感觉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记清楚了，太清楚了，清楚得我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训话结束，三位长老化作流光离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失。新弟子们明显松了口气，开始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大多是感慨门规森严，要更加努力之类的话。
赵铁柱兴奋地拉着我的胳膊：“墨影师兄！你听到了吗？斩妖除魔！护卫正道！俺以后一定要努力修炼，成为像长老们那样厉害的人物！”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是啊……很……很厉害……”
心里却在想：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旁边就站着一个如假包换的“魔”？你还想斩我？
回到那间狭小的木屋，我瘫坐在硬板床上，感觉身心俱疲。戒律长老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像魔音贯耳。
这卧底当的，简直是精神折磨。 我望着窗外灵兽园那“祥和”的景象，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不仅要提防暴露，还要每天听着“斩妖除魔”的口号，跟一群未来可能要“斩”我的人称兄道弟……
这心理素质，没个千锤百炼还真扛不住。
魔尊陛下，您这任务补贴，是不是得加点精神损失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