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前锋坐在商行二楼的办公室内，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晨报被随意扔在红木桌案上，墨迹未干的头条标题格外刺眼——《南洋商人沈某通敌资日？爱国商人外衣下的真相》。
“老板，兴隆号的张掌柜派人传话，说这批药材要暂缓交付。”管家老李垂手立在桌前，声音低沉，“永丰布庄的王老板刚才亲自过来，支支吾吾说要结清上半年的账款，以后...以后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沈前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掠过账册上急剧下滑的数字。系统界面在脑海中无声展开，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商誉守护】任务进度条，已经从百分之七十跌到了不足百分之四十。
“知道了。”他语气平静，“把王老板的账结清，按最高利息算。告诉张掌柜，违约金的单子我会让伙计送过去。”
老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下。这位东家平日里和气生财，可一旦做了决定，就绝无转圜余地。
脚步声远去，沈前锋才微微蹙起眉头。徐仁鹤这一手不算高明，却足够恶心人。通敌的帽子扣下来，在这风声鹤唳的日占区，足以让任何正经商人退避三舍。更麻烦的是，几个正在接触的日本商会代表也突然变得态度暧昧，显然是在观望。
【系统提示：临时任务“谣言止于智者”已触发。】
【任务要求：在七十二小时内，将商誉值恢复至百分之六十以上。】
【任务奖励：储物空间扩容50立方米，技能点x1。】
【失败惩罚：系统资金冻结三十日，随机遗忘一项已解锁技能。】
系统的提示音总是这么不合时宜。沈前锋揉了揉眉心，正要仔细研究任务细节，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老板！”阿祥像只泥鳅般溜进门，额发被雨水打湿，眼睛却亮得惊人，“我打听到了！”
少年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那个写文章的记者姓胡，住在城西槐花巷子，是个烂酒鬼。他昨天在酒馆吹牛，说这篇报道能让他发笔小财。”
“还有呢？”沈前锋从抽屉里摸出两块银元推过去。
阿祥熟练地把银元塞进怀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盯了他一晚上，看见有个穿中山装的人去找他，给了个信封。那人走路姿势有点怪，右脚好像不太利索。”
这个细节让沈前锋眼神微动。他记得徐仁鹤身边那个秘书，走路时右腿就有些微跛。
“做得不错。”他又加了一块银元，“去陈默那儿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顺便把这个交给他。”
那是个用油纸包好的三明治，里面夹着这个时代罕见的火腿和奶酪。阿祥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接过来，蹦跳着下了楼。
打发走阿祥，沈前锋沉吟片刻，从空间取出一台巴掌大小的设备。这是系统不久前解锁的【微型录音装置】，使用这个时代的电子管技术改良而成，录音时长只有短短十分钟，但在这个年代已经足够惊人。
他需要证据，需要能一举扭转局面的铁证。
雨下得大了些，敲打着玻璃窗。沈前锋走到窗边，看着街道对面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影。有的是徐仁鹤派来监视的，有的则可能是日本人的眼线。他这间小小的商行，突然成了各方势力的焦点。
下午的情形更加不妙。
“沈先生，很抱歉。”日本商社的代表鞠躬时依旧礼貌，语气却不容置疑，“关于合作开办贸易公司的事情，总部认为需要更多时间评估您的...背景。”
送走日本人，沈前锋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雨声渐密，天色暗沉下来。他打开台灯，从空间取出一台改装过的收音机，调到一个特定频率。
滋啦的电流声中，偶尔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这是他和潘丽娟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虽然简陋，但足够安全。
——暂时不要联系。——
电波断断续续传来简短的讯息。看来地下党那边也察觉到了风声，选择了暂时蛰伏。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老李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老板，税务所的人来了，说要查账！”
沈前锋眼神一冷。徐仁鹤这是要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整理了一下长衫，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这才开门迎了出去。
“沈老板，有人举报贵商行账目不清，偷漏税款。”为首的税吏面无表情，身后的几个跟班已经开始翻箱倒柜。
“各位长官辛苦。”沈前锋示意老李去泡茶，“沈某做生意向来遵纪守法，账册都在这里，请随意查看。”
他心中冷笑，徐仁鹤果然还是老套路，查账是假，骚扰是真。不过这样也好，对方越是急于求成，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查账持续了整个下午，自然一无所获。送走税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老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老李忧心忡忡，“今天一天，就有三家客户明确表示不再合作。仓库里还堆着不少货，再这样下去...”
“慌什么。”沈前锋打断他，“真金不怕火炼。”
话虽如此，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时，沈前锋的脸色才真正沉了下来。系统界面里，商誉值已经跌到了百分之三十五。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两天就会任务失败。
他必须主动出击。
夜深人静时，沈前锋换上一身深色短打，如同鬼魅般溜出商行后门。雨水成了最好的掩护，他专挑阴暗的小巷穿行，很快来到了城西槐花巷。
这是一片鱼龙混杂的居民区，低矮的平房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污水的气味。根据阿祥的情报，他很快找到了那个胡记者的住处——一间临街的破旧阁楼。
阁楼里亮着灯，隐约能听见男人的咳嗽声。
沈前锋像壁虎般贴在墙边，从空间取出那个改装过的录音设备。他需要的是徐仁鹤手下与记者交易的证据，但这还不够，他需要更直接的、能证明对方制造伪证的铁证。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行动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前锋迅速隐入阴影，看见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径直朝阁楼走来。为首的那个人，走路时右腿明显有些跛。
机会来了。
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两人敲开阁楼的门，闪身进去。谈话声隐约传来，但听不真切。
沈前锋当机立断，如同灵猫般攀上阁楼外侧的排水管，悄无声息地移到窗户上方。从这个角度，他能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室内的情形。
胡记者是个干瘦的中年人，此刻正点头哈腰地给那两个黑衣人倒茶。而那个跛脚男子，正是徐仁鹤的秘书！
“...剩下的钱呢？”胡记者搓着手，满脸谄媚，“说好见报就给全款的。”
跛脚秘书冷笑一声：“急什么？事情还没完。”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主编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明天再发一篇。这次要写得更狠一点，就说沈前锋的商行帮日本人洗钱，具体细节都在这里面。”
沈前锋心中一震，连忙调整录音设备的角度。这可是铁证！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胡记者接过信封，突然压低声音：“长官，不是我不尽力...只是这两天，好像还有别人在打听这件事。”
“谁？”跛脚秘书立刻警觉。
“是个半大的小子，机灵得很，问我文章的事...”胡记者说道，“我怕节外生枝啊。”
窗外的沈前锋心里一沉。阿祥到底还是被注意到了。
“半大的小子？”跛脚秘书沉吟片刻，突然冷笑，“我知道是谁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把明天的文章写好就行。”
谈话还在继续，但沈前锋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他小心地收回设备，正准备离开，脚下突然一滑——
瓦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谁？！”屋内立刻传来厉喝。
沈前锋毫不犹豫，纵身从二楼跃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头也不回地钻进错综复杂的小巷。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但他已经如同游鱼入海，很快消失在雨夜之中。
回到商行时已是凌晨。沈前锋换下湿透的衣服，将录音设备妥善收好。这一次冒险收获颇丰，不仅拿到了关键证据，还得知了对方下一步的计划。
但阿祥暴露的消息，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系统界面中，商誉值停在了百分之三十三，鲜红的数字刺眼无比。
还有两天时间。
他坐在黑暗中，听着窗外的雨声，开始仔细规划下一步的行动。证据在手，但他需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而在这之前，他得先确保阿祥的安全。
雨下了一整夜，仿佛要将这座城市的污浊彻底洗净。而沈前锋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