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的手掌距那枚悬浮的暗红晶石仅半寸,金火余温仍在经脉中游走,左臂疤痕上的纹路微微发烫。他没有立刻触碰,而是闭眼一瞬,以气运之眼扫视整座祭坛——四角符文已亮,中央区域被一层无形灵压封锁,空气如凝固般沉重。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道门槛。
这力量不伤人,却拒凡者于外。唯有命格与金火共鸣之人,方能踏入核心。他深吸一口气,将贴在胸口的引灵石残片缓缓移开,体内金火随之调转,沿着新辟的奇穴通道徐徐流转,压制住因强行重塑经脉而残留的震荡。
他伸出右手,指尖划过掌心,一滴精血落下。
血珠尚未触及晶石,便被表面浮动的三重符文锁链拦住。金火随血渗入,气运视野骤然清晰:那些符链并非死物,而是由九种断裂古符拼接而成,节点错位,需外力校准。他低声开口:“丙,左三步,按住地面裂痕处的凸起;丁,右前方石柱底部,有一道斜向刻痕,用铁柄抵住。”
两人依言而动。陈无咎凝神感应金火流动,在血丝牵引下捕捉每一处符文震颤。三息之后,他低喝一声:“压!”
符链应声崩解,化作光尘散去。晶石无声碎裂,未落地便消融成雾。一本玉质书册自虚空中浮现,封面篆刻《九宫星斗阵图》六字,金光流转,气运如虹。
陈无咎伸手接过。
书册入手温润,似有呼吸节奏。他翻开第一页,密布星图与符轨,竟与他此前所学《九宫引灵诀·残卷》隐隐呼应,却又高出数个层级。更关键的是,这些阵图竟能与他的“气运映照”能力联动——每一道星位皆标注气运流转方向,仿佛专为窥见命运之人所设。
“成了。”他轻声道,将秘籍收入怀中,紧贴胸前。
丙靠在断柱旁喘息,烟袋锅插在腰间,目光扫过祭坛四周。“这地方……不太安稳了。”他说着,指了指地面——方才还稳定的符文正逐渐黯淡,裂缝中透出微弱红光,像是某种机制正在关闭。
丁挣扎起身,肩部伤口仍未愈合,拄着断铁柄勉强站立。“咱们得走。”他说,“再拖下去,出口可能封死。”
陈无咎点头,正欲下令撤离,忽然眉心一跳。他迅速取出青铜罗盘,注入一丝金火。指针剧烈旋转,最终指向苍狼关方向不动。与此同时,罗盘边缘浮现出淡红雾影——那是大规模杀劫的征兆,远超寻常妖兽袭扰。
就在此时,一道赤色符箓自通道口疾飞而来,撞上岩壁爆裂,传出急促声音:“兽潮起!苍狼关告急!重复,兽潮起!”
三人齐齐变色。
陈无咎立即抬手按住怀中秘籍,金火微燃护体,压下因情绪波动引发的肋骨钝痛。他快步走向通道入口,沿途取出一块金火残焰,渡入丁肩部伤口。火焰融入血肉,丁闷哼一声,气血翻涌,脸色却渐渐恢复几分力气。
“能走?”陈无咎问。
“能。”丁咬牙,“只要别让我打头阵。”
陈无咎又转向丙:“你盯住后方,若有异动即刻示警。”
丙点头,握紧手中短刀。
他们行至祭坛外最后一处平台,此处是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陈无咎停下脚步,从衣襟内侧撕下一角布料,以指蘸血,在其上绘制简易隐匿阵。符纹取自《九宫星斗阵图》边角一角,虽不完整,但足以遮掩秘籍外泄的气运波动。
他将书册封入布中,贴身藏好。
此时,远处传来轻微震动,平台边缘碎石滚落。陈无咎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半开的青铜门——门缝中的金光已然暗淡,仿佛某种存在正悄然沉寂。他知道,这门后的秘密不会消失,但它必须等。
“宝物已得,”他低语,“但边关若失,一切皆空。”
三人集结完毕。陈无咎走在最前,步伐稳健,体内金火缓慢循环,支撑着他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状态。他们穿过螺旋台阶,绕过巨兽残躯,抵达通道入口。
风从外面灌进来,带着一丝焦土气息。
陈无咎驻足,取出罗盘再看一眼。指针稳稳指向东方,红雾未散,反而更加浓重。他眯起眼,望向天际尽头——那里本该是苍狼关所在的方向,此刻却被一层低垂血云笼罩。
“不是普通兽群。”他说,“是有组织的推进,规模远超上次。”
丙皱眉:“谁能在短时间内调动这么多妖兽?”
“有人在背后操盘。”陈无咎答,“而且……这次的目标不只是破关。”
丁扶着断铁柄,喘着气问:“你怎么知道?”
陈无咎没回答。他的气运之眼早已开启,视野中,远方天际的血光深处,竟夹杂着几缕极细的黑丝——那是幽冥殿《九幽玄功》特有的气运残留,与林轩袖中滑落的金色粉末同源。
他握紧罗盘,指节泛白。
“走。”他下令,“沿原路返回,不得偏离路线,不得停留探查。若遇拦截,优先突围,保留战力。”
三人迈步踏上归途。通道两侧岩壁上的符线仍在闪烁,但频率紊乱,显然整个秘境正在崩溃。他们不敢逗留,加快脚步冲出入口。
外界天光昏沉,枯河谷北岸的倒悬之月图案依旧清晰可见,只是边缘已出现裂痕,似有某种力量正在瓦解。
陈无咎最后回望一眼秘境入口。光幕摇曳,即将闭合。他知道,下次再来,恐怕已是另一番天地。
“出发。”他说。
三人身影疾行于荒原之上,朝着苍狼关方向奔去。风沙扑面,罗盘指针始终指向血云中心。
丁突然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陈无咎转身扶住他,察觉其体温异常升高。他掀开衣襟一角,发现隐匿阵的符纹正在褪色,一丝金光正从布料缝隙中渗出。
“秘籍……在排斥封印?”丙低声问。
陈无咎盯着那抹金光,眼神骤冷。
就在这时,丁猛然抬头,瞳孔收缩,嘴唇颤抖:“你听……有没有声音?”
陈无咎静默片刻。
风中,传来极其细微的刮擦声,像是金属在岩石上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