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叔上书朝廷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侯府掀起轩然大波。
小姐,现在可如何是好?春儿急得团团转,二爷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叶凌薇却显得异常平静。她正在临摹一幅字帖,笔下稳稳地勾勒着每一个笔画。
急什么?她头也不抬,二叔既然要闹,我们奉陪便是。
可是...若是朝廷真的准了二爷的请求...
准了又如何?叶凌薇放下笔,拿起刚写好的字帖轻轻吹干,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这时,一个小丫鬟在门外禀报:大小姐,听雪轩的洒扫丫鬟小菊求见。
叶凌薇与春儿对视一眼:让她进来。
小菊怯生生地走进来,手里捧着几本账册:大小姐,二爷让奴婢把这些账册送到您这里来,说是...说是让您核对。
叶凌薇接过账册,随手翻了翻:二叔还说了什么?
二爷说...小菊吞吞吐吐,说这些是侯爷在世时的旧账,让您好好看看。
叶凌薇眸光一闪: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菊退下后,春儿立即道:小姐,二爷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叶凌薇没有回答,而是仔细翻看那些账册。突然,她的手指在一页账目上停住了。
春儿,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行记录,三年前的腊月,父亲支取五千两银子,用途不明。
春儿凑过来看: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叶凌薇冷笑,三年前腊月,父亲正奉命巡视边防,根本不在京城。这五千两银子,是谁支取的?
她继续翻看,又发现几处疑点:还有这里,两年前父亲批示,将城东的一处铺面低价转让...可那时父亲重病在床,连笔都握不稳。
春儿倒吸一口凉气:二爷这是...在伪造证据?
不止伪造证据,叶凌薇眼中寒光闪烁,他这是在为夺爵做准备。只要证明父亲管理不善挥霍无度,他继承爵位就名正言顺了。
太可恶了!春儿气得发抖,我们这就去告诉老太君!
不急。叶凌薇按住她,这些证据还不够。二叔既然敢这么做,必定还有后手。
她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小菊这丫鬟,可靠吗?
小菊的娘在厨房做事,是个老实人。春儿道,小菊性子怯懦,但做事细心。
想办法让她继续在听雪轩当差。叶凌薇吩咐,告诉她,只要她忠心办事,我不会亏待她。
三日后,小菊悄悄来报:大小姐,二爷今日在书房待了整整一天,写了好多信。奴婢趁他午歇时偷偷看了一眼,好像...好像都是写给朝中大员的。
叶凌薇心中一动:你可记得是哪些人?
小菊努力回忆:有吏部的张侍郎,还有...还有兵部的李大人...
兵部?叶凌薇皱眉,二叔与兵部的人也有来往?
奴婢还听见二爷自言自语,小菊压低声音,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叶凌薇心中警铃大作。父亲当年正是负责边防粮草调配,难道...
她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小菊:做得很好。继续留意二叔的动静,特别是与边防有关的。
小菊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春儿担忧道:小姐,二爷怎么会突然提起边防的事?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叶凌薇神色凝重,父亲当年在边防粮草案中蒙冤,我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如今看来...
她猛地站起:春儿,准备一下,我要去个地方。
小姐要去哪里?
父亲的旧书房。叶凌薇目光坚定,有些答案,或许就在那里。
已故侯爷的书房一直保持着原样,每日都有专人打扫。叶凌薇推门而入,看着熟悉的陈设,不禁眼眶发热。
父亲...她轻抚着书案,仿佛还能感受到父亲的气息。
她开始仔细搜查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书架、抽屉、暗格...都不放过。
小姐在找什么?春儿问。
找证据。叶凌薇头也不抬,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突然,她的手指在书架后方触到一个凸起。轻轻一按,书架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
这是...春儿惊呼。
暗格里放着一本笔记和几封信。叶凌薇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翻开笔记。
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
笔记上详细记录了当年边防粮草调配的每一个细节,还有...还有二叔与粮商往来的记录。
原来如此...叶凌薇的手在发抖,二叔与粮商勾结,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父亲发现后要严查,他就...
她打开那几封信,更是心惊。这些都是二叔与朝中官员往来的密信,其中明确提到了如何陷害父亲,如何瓜分利益...
小姐...春儿担心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叶凌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些收好。
我们这就去告诉老太君!
叶凌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证据确凿啊!
因为这些证据还不够。叶凌薇眼神冰冷,我要让二叔亲口承认他的罪行。
她将证据重新放回暗格,只取了一封密信藏在袖中。
回到房中,叶凌薇立即修书一封:春儿,把这封信送到林公子处,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
小姐要请林公子帮忙?
有些戏,需要有人配合。叶凌薇眼中闪过算计的光。
当晚,叶凌薇做了一个梦。梦中,父亲浑身是血地看着她,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父亲!她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
小姐做噩梦了?守夜的春儿急忙点亮灯烛。
叶凌薇擦去额角的冷汗:我梦见父亲了...他好像要告诉我什么...
突然,她想起什么:春儿,父亲可曾留下什么话?
春儿努力回忆:侯爷临终前...好像说过什么...但那时侯爷已经神志不清,奴婢也没听清...
叶凌薇心中一动。难道父亲早就察觉二叔的阴谋,留下了证据?
次日,她再次来到父亲的书房,更加仔细地搜查。终于,在书案底部的暗格里,她找到了一本账册。
账册上详细记录了二叔这些年来贪污的公款,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最后几页,是父亲颤抖的字迹:
正德与粮商勾结,以次充好...吾已掌握证据...若有不测,必是他所为...
叶凌薇的眼泪夺眶而出。父亲果然早就知道了!
小姐...春儿红着眼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凌薇擦干眼泪,目光坚定:既然父亲留下了证据,我们就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她将账册小心收好:不过,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二叔...自投罗网。
三日后,叶凌薇故意在核对账目时提起:奇怪,父亲在世时,边防粮草的账目总是对不上...
她说话时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躲在门外偷听的小菊能听见。
果然,当晚小菊就来报:大小姐,二爷今日在书房大发雷霆,说什么...奴婢听不懂,但觉得应该来告诉您。
叶凌薇心中冷笑。二叔果然上钩了。
做得很好。她赏了小菊一支银簪,继续留意二叔的动静。
小菊退下后,春儿不解:小姐,您这是...
打草惊蛇。叶凌薇微笑,蛇受了惊,才会露出破绽。
次日,叶凌薇收到林瑾瑜的回信。信上说他已查到当年与二叔勾结的粮商下落,此人现在江南隐居。
太好了!叶凌薇眼中闪过喜色,春儿,准备一下,我要去见林公子。
小姐,这太冒险了...
有些险,必须冒。叶凌薇坚定地说。
在程府的安排下,叶凌薇与林瑾瑜在城外的一处别院相见。
叶小姐,林瑾瑜将一叠文书递给她,这是那个粮商的供词。他承认当年与你二叔勾结,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叶凌薇快速浏览供词,越看心越冷。供词上详细描述了二叔如何指使他做假账,如何陷害父亲...
多谢林公子。她强忍泪水,这份恩情,叶凌薇铭记在心。
叶小姐客气了。林瑾瑜正色道,叶兄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我查到当年审理此案的官员,与你二叔往来密切。
叶凌薇冷笑:果然如此。
叶小姐打算如何应对?
叶凌薇目光深邃,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回到侯府,叶凌薇将所有的证据整理好,藏在密室中。
小姐,我们已经有这么多证据,为什么还不揭发二爷?春儿不解。
因为我要等二叔自己跳出来。叶凌薇淡淡道,等他以为胜券在握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她望向听雪轩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二叔,你欠我们父女的,该还了。
窗外,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而叶凌薇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