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科、伊安、纳莎等人站在诺兰身后,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因恐惧而彻底绷紧。
狼人瓦尔科的喉咙里,挤压出低沉而压抑的嘶吼。
那不是挑衅,不是战意。
是野兽面对绝对上位者时,最原始的基因战栗。
他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渺小。
纳莎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思维没有停滞,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她在计算。
计算寒潮对冰钢结构的侵蚀速度。
计算泰坦每一步引发的微型地震对地基的损耗。
计算堡垒在下一次吐息中彻底崩塌的概率。
每一个数据,都指向一个冰冷的结果——毁灭。
他们完了。
整个冰封监狱,连同里面所有自以为是的挣扎与狂热,都将在这尊行走的天灾面前,被轻易抹平。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中,诺兰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凝重,只有一种漠然的平静。
“全员放弃外围阵地,退守中央。”
诺兰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刺入每个人混乱的脑海。
“所有弩炮与钩网发射器准备。”
诺兰的目光,缓缓扫过城墙下那些因恐惧而扭曲、挤作一团的囚犯和狱卒。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们在害怕什么?”
“害怕它走得太慢吗?”
这句话,让数千颗因恐惧而停摆的大脑,瞬间宕机。
什么?
害怕它……走得太慢?
典狱长疯了吗?!
不等众人从这荒谬绝伦的话语中回过神,诺兰已经转过头,重新望向那尊正在一步步逼近的霜骸泰坦。
“它的步伐,每分钟七步。”
诺兰的声音悠悠传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每一步,一百二十米。”
“距离我们三公里。”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精准数字。
“预计三分三十四秒后,它的左脚,会精准地踩在我们为它准备的‘舞台’上。”
舞台?
众人顺着他抬起的手臂,艰难地转向那个方向。
一片空旷的雪原,没有任何防御工事,要塞防御体系中最薄弱的一环。
然而此刻,数百台狰狞的巨型弩炮,以及从港口拆回来的钩网发射器,已经全部调转了方向,黑洞洞的发射口死死对准了那片空无一物的雪地。
一个显而易见的死亡陷阱。
人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计算……
典狱长竟然在计算天灾的步伐?!
他不仅计算了,还精确到了秒!
恐惧并未消失。
但一种更加荒诞、更加疯狂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看着城墙上那个孤高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追随的,或许不是一个强大的恶魔。
而是一个……将天地万物都视为棋子的疯子。
此刻,他们都是棋盘上的一员。
就在这时,远方的霜骸泰坦,有了新的动作。
它缓缓抬起了那由无数巨兽骸骨与万年冻土组成的巨爪。
利爪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投下的阴影将整个冰封监狱彻底吞噬。
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压力,从天而降。
毁灭性的一击!
然而,城墙之巅的诺兰,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巨爪,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耳语,又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告。
“第一阶段完成。”
“诱饵,已经就位。”
轰——!!!
在冰封监狱数千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霜骸泰坦的巨爪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轰然砸落!
大地,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悲鸣。
但,预想中堡垒被夷为平地的景象,并未发生。
那只巨爪,精准无误地,砸在了指定区域!
轰隆!
整个监狱堡垒剧烈一颤。
无数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巨爪深深陷入坚硬的冻土之中,掀起的冲击波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将那片区域厚重的积雪瞬间吹飞、蒸发!
它,真的踩进来了!
“开火!”
伊安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下达了早已准备好的命令。
刹那间!
数百台巨型弩炮同时咆哮!
嗡——!
空气被撕裂。
小孩手臂粗细的特制钢制弩矢,拖着凄厉的破空声,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钢铁风暴!
那是冰封监狱工业力量的最高杰作!
是囚犯们心中燃起的,最后希望!
钢铁洪流瞬间覆盖了霜骸泰坦陷入地面的巨爪,以及它半边巍峨的身躯。
然而,下一秒。
令所有人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叮!
叮!叮!当!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清脆到令人心碎的撞击声,连成了一片绝望的交响。
那些足以射穿霜原巨象厚皮的恐怖弩矢,在接触到泰坦躯体的瞬间,火星四溅。
然后,寸寸崩碎,扭曲变形,被无情地弹开,散落一地。
一场盛大而又可笑的……
凡铁的葬礼。
钢铁洪流没有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仅仅是在泰坦那漆黑的身躯上,留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白色划痕。
连一道印子都算不上。
冰封监狱引以为傲的工业力量,在这真正的天灾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死寂。
广场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被诺兰神一般的计算所点燃的一丝希望,被残酷的现实彻底扑灭。
化为了更加深邃的绝望。
“没用的……”
“武器……根本就没用……”
一名囚犯失魂落魄地呢喃着,双膝一软,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倒下,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更多的人,丢掉了手中的武器,脸上只剩下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麻木。
就在这片死寂的氛围中,诺兰,动了。
他没有后退。
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踏出了城墙的边缘。
一圈圈浓郁的黑暗魔力在他周身环绕,托着他的身体,缓缓升空。
他没有飞得很高,也没有飞得很快。
他就这样,孤身一人,朝着泰坦那山脉般巍峨的胸膛,平静地飞去。
“典狱长大人!”
“您要干什么?!”
亨特和伊安等人发出了惊骇的呼喊。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绝望的自杀式攻击!
连最强大的物理武器都无法伤其分毫,典狱长难道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对抗天灾吗?
诺兰对身后的呼喊充耳不闻。
他悬停在泰坦的胸膛之前,与那庞大的身躯相比,渺小如一粒尘埃。
他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攻击性法术。
没有召唤恶魔。
也没有凝聚黑暗能量。
他只是抬起右手,托着地热之心,磅礴的火元素,通过他的身体作为媒介,进行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转化与增幅。
一道能量流,从他的指尖射出。
那不是粗壮的光柱,也不是毁灭性的射线。
那是一道细如发丝、却凝聚到了极致的高频热流。
它并非用于攻击。
它是一根外科手术医生手中的探针。
“滋……滋滋……”
热流精准地刺向泰坦的胸口,在它坚不可摧的体表上,发出金属切割般的声响,缓慢地向着泰坦的身体内部钻探。
这一击,对于泰坦来说,连挠痒都算不上。
但,这种挑衅,似乎彻底激怒了这尊沉睡万年的古老存在。
吼——!
无声的咆哮,化作实质的灵魂冲击。
泰坦另一只完好的巨手缓缓抬起,遮蔽了诺兰头顶的整片天空,准备将这只胆敢在自己面前飞舞的“苍蝇”,碾成一滩肉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诺兰。
监狱中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接下来那血腥的一幕。
然而。
就在那巨掌即将落下的前一瞬间。
诺兰那一直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找到了!
通过那道热流探针的反馈,通过【魔力感知力】对能量频率的入微解析,他已经彻底洞悉了构成这具庞大身躯的……那个独一无二的秘密!
骨骼的频率。
冻土的频率。
以及,两者结合之后,那个脆弱不堪的……固有共振频率!
“听过……”
“共振吗?”
话音未落。
他指尖那道热流的频率,骤然改变!
不再是单一的高热,而是变成了一种蕴含着特定规律的、高频的能量脉冲!
嗡——嗡嗡——
一股奇异的、低沉的、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
而是从霜骸泰坦那庞大身躯的……最深处。
由内而外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