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诺兰一道魔法打上天空,这次的演习正式开始。
可怜的藤企鹅吓得两腿发抖,两只短小的翅膀死死抓住弩机旁的那个木质摇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听我口令,摇动它。”
诺兰的指令简单到愚蠢。
“是……是!大人!”
华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远处那个煞神。
看到开始信号的瞬间,法尔科斯发出一声狞笑。
他双腿肌肉虬结,脚下的积雪被巨力踩踏得爆开一圈白雾。
下一瞬,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黑箭,朝着监狱的方向暴冲而去!
太快了!
在场的许多人眼中,只剩下一道在雪地上高速移动的模糊残影,卷起细碎的雪沫。
然而,也就在同一时间!
“摇!”
诺兰的命令冷酷地下达。
华玛遵从着这唯一的指令,闭上眼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疯狂摇动那个摇杆!
“咯咯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没有丝毫停顿。
那声音瞬间连成一片,从最初的生涩摩擦,迅速攀升为急促到恐怖的蜂鸣!
那是无数齿轮与连杆在精密轨道上高速运转的合奏!
“咻咻咻咻咻——!”
不是一支!
是一片!
数十支没有安装金属箭头的训练木杆,在不到两息的时间内,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灰色弹幕,从弩机前方的发射口爆射而出!
那不是箭雨。
那是一堵由死亡组成的,正在高速移动的墙!
弹幕覆盖了法尔科斯冲锋路线上的一切空间,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可能!
法尔科斯引以为傲的速度,在这一刻成了最滑稽的笑话!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被一种源自本能的、无尽的惊骇所取代!
转向?
左边是弹幕!
后退?
身后还是弹幕!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狼狈地向侧方翻滚,扭曲身体,试图躲开这片死亡之雨。
但木杆实在太多了!
“砰!”
一支狠狠抽在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道让他整个身体一歪,一个踉跄。
剧痛让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出现了致命的停滞。
“砰!砰!”
紧接着,又是两支砸在他的大腿上。
“啊!”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再也无法维持平衡,重重跪倒在地!
当他最终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冲到“城墙”之下时,身上早已青一块紫一块,华丽的皮甲上尽是泥泞与雪水,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那片瞬间爆发的、毁灭性的弹幕震慑住了,心头一片冰凉。
法尔科斯还想挽回最后的颜面,他撑着地,挣扎着站起来,嘴硬道:
“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一个憨直的声音戳破了他最后的伪装。
“可是……华玛从头到尾只用了一只手,脸都没红一下!”
野猪人拉特莱奇指着城墙上那个依旧在微微发抖,却毫发无伤的藤企鹅,大声嚷嚷。
“要是换成真的铁箭头,你现在已经是个筛子了!”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短暂的死寂后,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轰然爆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里,充满了最纯粹的震撼与释然,冲散了之前所有的不满与质疑。
法尔科斯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愤与惊恐交织,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诺兰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面前,冰冷地宣布:
“这,就是技术的价值。”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笑声,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众人心头。
“它能让一个弱者,拥有审判强者的力量。而这,仅仅是一台。”
诺兰的声音顿了顿,视线缓缓扫过全场。
他看到了拉特莱奇脸上那由憨笑转为凝重的表情。
看到了詹米森那双鼠眼里无法抑制的狂热。
看到了所有囚犯与狱卒眼中,那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火苗。
“按照我的设计,监狱的城墙上,将会布满这种弩机。”
“一个熟练的弩手,可以同时操控四台,甚至八台,组成箭阵。”
诺兰环视全场,看着那些因震惊而呆滞的面孔,一字一句地描绘出那幅末日般的图景。
“届时,任何胆敢靠近冰封监狱的敌人,都将在百米之外,被覆盖天空的钢铁风暴,撕成碎片。”
死寂。
彻彻底底的死寂。
之前的哄笑和不满,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骨髓的战栗与敬畏。
法尔科斯面如死灰,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雪地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终于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速度,在典狱长所描绘的战争画面里,是何等的渺小与可笑。
伊安和托比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
这种效率的杀戮机器……
这种工业化的战争模式……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身为资深佣兵的认知!
在他们的世界里,最强大的弩机也需要花费近半分钟才能完成一次上弦与击发。
而眼前这台怪物,却在一个胆小的藤企鹅手中,完成了数十次!
即使在人类最精锐的王国军团中,也闻所未闻!
这个男人,这个典狱长,到底想在这片被神遗弃的极北之地,创造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米拉站在阴影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众人眼中那狂热与敬畏交织的复杂光芒,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诺兰不仅仅是在展示武器。
他是在摧毁旧的价值体系,建立新的信仰。
一个以他为核心,以技术为神只的,崭新信仰。
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死寂,笼罩在演武场上空。
之前那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看着诺兰。
那个男人,依旧站在高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
可正是这份平静,才让所有人从骨髓里感到战栗。
野猪人拉特莱奇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看着瘫软在雪地里,状若死狗的法尔科斯,又抬头看了看城墙上那个还在发抖的藤企鹅。
一个天,一个地。
力量与弱小的定义,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然后用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无比震撼的方式,重新拼接。
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引以为傲的,那能撞塌墙壁的蛮力,是何等的可笑。
法尔科斯面如死灰,他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那里不再有嘲讽,只有一种看小丑般的怜悯和……疏远。
他被抛弃了。
被这个正在飞速变化的新世界,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诺兰的视线扫过全场,将每一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拉特莱奇的震撼。
看到了詹米森那双鼠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狂热。
看到了伊安和托比脸上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深思。
也看到了米拉那双在阴影中,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眼睛。
很好。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摧毁旧的神,才能迎来新的神。
“现在,还有人觉得,积分制度不公平吗?”
诺兰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无人应答。
之前还群情激愤,叫嚣着不公的囚犯和狱卒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连与诺兰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公平?
在那种能将天空化为钢铁风暴的伟力面前,谈论公平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诺兰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从今天起,冰封监狱,将以技术为尊!”
“我宣布,成立‘第一精密工坊’!”
“由詹米森,担任工坊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