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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祠堂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我站在天井里,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工具箱。箱子不大,可里面塞满了各种设备——高精度电磁场频谱分析仪、空气成分快速检测仪、红外热成像仪,还有几个我自己改装的传感器。

这些东西都是我这几天紧急采购的。既然要调查超自然现象,那就得用科学的方法去验证。我不信什么鬼神,可我信数据。若真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那它一定会在物理层面留下痕迹。

“装备挺齐全。”陈景瑞从侧殿走出来,看了眼我手里的箱子,“陆老当年也喜欢用这些东西,不过他用的是老式的磁场探测器,没你这些先进。”

我点点头,没接话。陈景瑞这人让我有些摸不透。他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可眼神却很锐利,像是能看穿人心思。而且他对我爷爷的了解程度,让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止“请教过几次”那么简单。

“叶知秋呢?”我问。

“在偏殿架设备。”陈景瑞说,“她带了台高速摄像机,说是要记录完整过程。”

我走向偏殿,推开门,看见叶知秋正蹲在地上调试三脚架。她换了身黑色的冲锋衣,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比白天干练多了。

“准备好了?”我问。

“差不多了。”叶知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摄像机设置成了夜视模式,能拍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我点点头,从工具箱里掏出电磁场频谱分析仪。这玩意儿看起来像个加厚版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的电磁场波动曲线。我按下开关,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屏幕上的曲线开始跳动。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分。”我看了眼手表,“按照陈先生的说法,子时阴气最盛,那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我们先做个基础数据采集,等子时到了再重点观察。”

陈景瑞走到神龛前,从怀里掏出个罗盘。那罗盘看起来很旧,铜制的外壳已经发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刻度。他把罗盘放在掌心,轻轻转动指针,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做什么精密的测量。

“陈先生,这罗盘是做什么用的?”我问。

“测方位,辨气场。”陈景瑞头也不抬,“风水讲究方位,每个方位对应不同的五行属性。这祠堂坐北朝南,北方属水,南方属火,水火相冲本就不稳。再加上外围高楼形成的困煞,气场更加紊乱。”

我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些,同时看了眼手里的仪器。电磁场频谱分析仪显示,偏殿内的电磁场强度比正常值高出百分之十五左右,而且波动频率很不规律,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这不对劲。偏殿里没有任何电器设备,按理说电磁场应该很稳定才对。可现在这个数据,说明周围确实存在某种未知的能量源。

“陆先生,你看这个。”陈景瑞突然开口。

我走过去,看见他手里的罗盘指针在疯狂转动,根本停不下来。那指针转得飞快,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问。

“气场紊乱。”陈景瑞皱起眉头,“而且紊乱得很厉害。正常情况下,罗盘指针会指向磁北,可现在它完全失控了,说明这里的气场已经被彻底打乱。”

我举起电磁场频谱分析仪,对准罗盘。屏幕上的曲线瞬间飙升,电磁场强度直接翻了三倍。我又把仪器对准神龛,曲线再次飙升,而且波动频率变得更加剧烈。

“有意思。”我低声说,“罗盘失控的地方,电磁场强度就会异常升高。这说明你们风水里说的气场紊乱,在物理层面上确实有对应的现象。”

陈景瑞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陆先生,你这是在用科学验证玄学?”

“不是验证,是寻找关联。”我说,“我不信什么鬼神,可我信数据。若数据能证明某种现象的存在,那这个现象就值得研究。至于它是还是电磁场,只是不同的解释角度罢了。”

陈景瑞点点头,没再多说。他收起罗盘,走到神龛前,仔细查看那些牌位。我跟在他身后,举着仪器扫描每一块牌位。

扫到第七块牌位的时候,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屏幕。电磁场强度直接爆表,曲线跳动得像心电图一样剧烈。而且这次的波动频率很特殊,是一种低频的、有规律的脉冲,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

“就是这里。”陈景瑞指着那块牌位,“这就是煞眼。”

我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块牌位。牌位上刻着“苏门氏讳婉贞之灵位”,生卒年月是民国十八年到民国二十六年。我又看了眼其他倒掉的牌位,发现它们的生卒年月都在这个时间段。

“民国十八年到二十六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问。

“战乱。”陈景瑞说,“民国十八年是中原大战,二十六年是抗战爆发前夕。这段时间岭南也不太平,很多人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我点点头,从工具箱里掏出空气成分快速检测仪。这玩意儿能检测空气中的微量元素和气体成分,我想看看这块牌位周围的空气有没有什么异常。

检测仪启动,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数据。氧气含量正常,二氧化碳含量正常,可有一项数据让我皱起了眉头——氡气浓度异常偏高。

氡气是一种放射性气体,通常存在于地下岩石和土壤中。若建筑物的地基有裂缝,氡气就会渗透上来。长期暴露在高浓度氡气环境中,会导致呼吸系统疾病,甚至致癌。

“这里的氡气浓度是正常值的三倍。”我说,“可能是地下有裂缝,导致氡气渗透上来。而这块牌位恰好在渗透点上,所以电磁场和气场都出现了异常。”

陈景瑞看了眼检测仪,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风水里也有类似的说法,叫地气上涌。地下若有裂缝或者暗河,地气就会沿着裂缝上涌,形成煞气。”

我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些,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科学和玄学,在这一刻居然高度吻合。我用仪器测出的数据,和陈景瑞用罗盘判断出的结果,指向的是同一个地方。

这让我开始怀疑,所谓的“风水”和“气场”,会不会只是古人对某些物理现象的经验总结?他们没有现代科学的工具,所以用“气”、“煞”这些概念来描述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而现在,我用仪器测出的数据,恰好印证了他们的判断。

“陆先生,数据与现象皆在于此。”陈景瑞平静地说,“仪器测的是,风水看的是。如何解读,存乎一心。”

我抬起头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陈景瑞这话说得很有深意,他不是在否定科学,也不是在强调玄学,而是在告诉我,这两者或许本就不是对立的。

就在这时,手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一点。

子时到了。

偏殿里的温度骤降。我能清楚感觉到空气变冷了,那种冷不是普通的降温,而是一种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收周围的热量。

我举起红外热成像仪,对准偏殿的各个角落。屏幕上显示,偏殿内的温度从十九度降到了十二度,而且降温速度还在加快。更诡异的是,温度分布很不均匀,神龛周围的温度最低,只有八度,而其他地方还维持在十五度左右。

“看,数据印证了。”陈景瑞指着热成像仪的屏幕,“此为聚阴敛煞之局,那个牌位就是人为设置的煞眼。”

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度骤降,电磁场异常,氡气浓度偏高,这些数据拼在一起,确实指向一个结论——这里存在某种未知的能量源,而这个能量源恰好在那块牌位附近。

可这个能量源到底是什么?是地下的放射性物质?还是某种我不了解的物理现象?

我正想继续分析,偏殿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哭泣。

那声音很轻,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声音空灵而悲切,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握紧手里的仪器。叶知秋的反应比我快,她立刻转动摄像机,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哭声持续了几秒,然后戛然而止。偏殿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

“拍到了吗?”我低声问。

“拍到了。”叶知秋盯着摄像机的屏幕,“有个白色的影子,很模糊,可确实存在。”

我走过去,看向摄像机的屏幕。画面里,偏殿深处的角落里,有个模糊的白色影子一闪而过。那影子的形状像是个人,可轮廓很不清晰,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我举起电磁场频谱分析仪,对准那个角落。屏幕上的曲线再次飙升,电磁场强度达到了峰值。而且这次的波动频率更加诡异,是一种极低频的脉冲,频率低到几乎听不见,可我能感觉到胸口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压着我。

“次声波。”我低声说,“这是次声波。”

次声波是频率低于20赫兹的声波,人耳听不见,可它能对人体产生影响。高强度的次声波会导致恶心、头晕、幻觉,甚至心脏骤停。而现在,这个偏殿里确实存在次声波,而且强度很高。

“可能是地下水流变动产生的次声波。”我说,“地下若有暗河或者裂缝,水流经过的时候会产生次声波。这些次声波在特定的建筑结构下会被放大,导致人产生幻觉和生理不适。”

陈景瑞看了我一眼,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风水里也有类似的说法,叫。地下暗河若是流向不对,就会形成煞气,导致居住者不安。”

我点点头,心里的困惑却越来越深。科学和玄学,在这一刻再次高度吻合。我用仪器测出的次声波,和陈景瑞说的“水煞”,指向的是同一个现象。

这让我开始怀疑,我以往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会不会本身就是错的?科学和玄学,或许从来就不是对立的,而是对同一个现象的不同解读。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偏殿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

那风来得毫无征兆,像是凭空出现的。风很猛,吹得神龛上的香灰四处飞散,牌位也被吹得东倒西歪。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可还没站稳,就听见“咣当”一声巨响。

一个沉重的青铜烛台从供桌上飞起来,直直朝我后脑砸过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倒。

“陆文渊!”叶知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意识在快速远去,就像被什么东西拖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怎么都抬不起来。

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

那股热量来得很突然,像是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热量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驱散了那股刺骨的寒意。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拉了回来,脑子里闪过无数陌生的画面——古旧的祠堂,燃烧的香火,穿着长袍的人影,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低语。

“醒来吧……”

那声音很轻,可在我脑海里回响,像是刻在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醒来吧……继承者……”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偏殿的地上。叶知秋蹲在我身边,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陈景瑞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那个青铜烛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叶知秋问。

“我……”我撑着地面坐起来,后脑还在隐隐作痛,“我没事。”

我摸了摸后脑,手上沾了点血,可伤口不深,应该只是皮外伤。可刚才那一下,若真砸实了,我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

“不知道。”叶知秋摇摇头,“那个烛台突然飞起来,我想拦都来不及。幸好陈先生反应快,在烛台砸到你之前把它打偏了。”

我看向陈景瑞,他把烛台放回供桌上,平静地说:“这祠堂里的东西,比我想象的更凶。”

我深吸了口气,握紧胸前的玉佩。玉佩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可刚才那股热量,还有脑海里那个声音,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块玉佩,到底是什么?

而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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