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教授以霍格沃兹为家,比如特劳妮教授,自从她做出了那个决定巫师界命运的预言,这么多年,无论是为了躲避追杀,还是本身就不受待见无家可归。
她一年四季住在城堡。
此外还有一些工作人员,比如费尔奇、海格。
邓布利多提前对职员打了招呼,卢卡斯到来的第一天就拜访了他们,大家对卢卡斯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少了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学生,城堡堪称沉寂。
卢卡斯的行李稍后就由家养小精灵整理好送到了他的寝室。
斯内普本人也把破釜酒吧的房间退掉,把东西整理好带回地窖。
当他晚一步返回城堡,已经是晚上八点。
守门石像告诉斯内普,他的办公室外有人徘徊。
片刻后,地窖办公室的门一下打开,斯内普脸色不善的看着在走廊尽头来回踱步的巫师。
“你在那里干什么?”他已经换了一套宽松的睡袍,睡袍是他留在地窖办公室里的,不是索伦送的那些。
穿惯索伦赠送的衣服之后,斯内普只觉得这件睡袍有些单薄,不够舒适。
他只是不贪图享受,不代表他分不出面料的好坏。
斯内普正在扣睡袍的袖子,他拨冗看了一眼卢卡斯,一旦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立刻就想要关上办公室的门。
卢卡斯被叫住时就眼前一亮。
五年级的小巫师步幅惊人,他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从走廊那边跑了过来,灵活的挤进斯内普的个人空间。
“教授晚上好!”卢卡斯的声音还留在地窖外,人已经站到斯内普的办公桌边上了。
金发的青年站在斯内普新摆出来的、扭曲的人体构造图边上,被地窖昏暗的烛光一渲染,无辜的像是一件祭品。
斯内普的视线扫过卢卡斯胳膊下夹着的枕头,他终于扣好袖口,腾出手来捏了捏眉心。
“教授,整个斯莱特林寝室都没人……”卢卡斯占据了办公桌边的位置,他貌似很忙的打量办公室新添加的物品。
好了。
斯内普现在不得不正视,卢卡斯带来的枕头了。
他以霍格沃兹其他学生绝对想不到的耐心询问:“所以?你突然觉得自己恐惧黑暗了是吗?”
假如卢卡斯点头,他今天就能收获数不清的待清洗坩埚。
卢卡斯没有立刻说话,他局促的捏着枕头一角,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没有家人了……”
斯内普没说话。
因此卢卡斯继续:“邓布利多教授说送走他们的时候,我只是很高兴,这样一来,他们都能活着。但我刚刚意识到,假如他们都忘记了我,就没有人会想起我了。”
斯内普抱胸沉默。
卢卡斯看了他一眼继续:“虽然我父亲每年送我的礼物都很潦草,我说不回家他也都答应,但这次以后,我连给我回信的人都没有了。”
少年长长的睫毛被烛光投影的愈发脆弱,他明明只是陈述事实,却显得非常迷茫:“还有我刚刚认识的姑妈,她会有个更好的开始,但……”
迟来的孤独淹没了这个孩子。
斯内普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白天卢卡斯坦然接受的时候,斯内普就预感到,他可能会延迟的感受到这种没有前路的孤独。
那是斯内普失去父母后同样遇到的,他知道这种寒冷、负面的情绪会在某个衣食充足,温暖安静的夜晚突然袭来,以一种堪比摄魂怪的方式,袭击心灵。
当然,这些感觉最后都会消退。
理智总会重新占据高地。
此时正确的做法是把卢卡斯驱赶回去,像是轰走一只小鸡仔一样,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嘲笑一下卢卡斯的多愁善感。
但是,这个孩子信任他。
斯内普一时没有说话。
卢卡斯也沉默下来。
寂静的地窖里只有烛芯跳动的‘噼啪’声,那张人体解剖图仿佛龇牙咧嘴的嘲笑,卢卡斯抱着枕头寻求温暖的行为——像个笑话。
卢卡斯吸了吸鼻子,他灰蒙蒙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但他很好的调节了这些情绪。
小巫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地窖门边。他好像有点尴尬,“抱歉,教授。”
他有些迷茫的说:“我今天情绪可能不太对,是我提前返校太激动了。”
卢卡斯总能迅速认清现实,他并不迟疑、也绝非欲擒故纵的拉开办公室的门。
斯内普挡在门边,他阴晴不定的看着卢卡斯。
有他堵在那里,办公室的门无法打开。
卢卡斯被迫可怜兮兮的看向导师,他的脸红的要命,能看出他窘迫的想要快点逃走。
斯内普深呼吸,他皱眉问道:“我的办公室会给你不一样的感觉?洗刷坩埚会让你不那么孤单寂寞?”
他的反问驱散了一些尴尬的气氛。
这种阴阳怪气的提问是斯内普的专属风格。
卢卡斯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教授,我只是来了。”
他看起来有点像是斯内普在艾迪家里养了一段时间的那只小雷鸟。
明明不会飞,却每次都遵循本能的一头扎过来。
斯内普不问了。他指了指办公桌前的空地,“只能睡这里。”他指了指那个挂着的解剖图,“本周内把这些人体部位都记忆下来。”
他在卢卡斯慢慢发亮的眼神中,不自在的继续加码,“你只能晚上使用那片空地,可以用变形咒,但白天要把一切恢复原状。”
“好的教授!”
“坩埚清洗、魔药材料准备都要按时完成。”
“好的教授!”
“换一个回答,你只会说‘好的,教授’吗?”
卢卡斯思索一下,露出一个照亮昏暗房间的灿烂笑容。
他又很突然的袭击了斯内普,轻轻抱了一下他的导师,中间还夹着他那个软乎乎的枕头,“谢谢你,教授!”
卢卡斯说完,没理会斯内普五颜六色的表情,开开心心的抢占了办公室的那块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