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爷！抓住了！孙秀兰果然趁着中午大家下工回家吃饭的空档，拿着酒葫芦偷偷溜进仓库，正要舀酒的时候，被我们当场按住了！人赃并获！那酒葫芦就在她手里拿着呢！”
徐贞月与沈培风对视一眼，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冷意。
“走吧，相公。”
她放下手中的土豆块，轻轻拍了拍手上的草木灰，神色平静无波。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
徐贞月走到厨房外面，在干净的木盆里净手过后，又接过钱妈妈递过来的干净布巾。
沈培风紧跟其后，洗干净了手，用她用过的布巾把手擦干。
“我们去看看，我的这位好婆母，这次准备如何解释。”
出门时，徐贞月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长松。
长松会意，小跑着去请人。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在酒坊聚集起来。
徐贞月让人搬了三把椅子，她和沈培风坐着，孙秀兰则是被李嫂和另外一位做工的妇人左右钳住胳膊，一个筷子长的酒葫芦就摆在她跟前。
她被人架着，挣扎不得，嘴上却是不干不净地骂个不停，唾沫星子横飞：
“徐贞月！你个黑心肝的贱人！敢这么对你婆母？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还有你啊沈培风！你个不孝的东西！就看着你媳妇儿这么作贱你亲娘？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软蛋！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
徐贞月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些污言秽语只是耳旁风。
一旁不敢抬头看的吴勇、吴华，还有李老大几人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同时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不怪老爷夫人和孙婆子不亲，谁家有个这样的长辈也心烦呐！
这孙婆子，有这么争气的儿子媳妇还不知道满足，非得把关系闹成这样，简直活该！
至少在他们心里，绝对不可能是主家的人品有问题，一定是孙婆子坏事做绝，伤透了主家的心！
待孙秀兰骂得稍歇，徐贞月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无比：
“婆母？您还记得您是我的婆母？是相公的亲娘？我还当您只记得自己是这酒坊的烧火工呢。”
“你吃着我家的饭，端着我家的碗，却偷盗我家的财物，人赃并获，按律该如何处置，您可知晓？”
“若是不知，便去请您最疼爱的二儿子过来，他好歹也是参加了几次秋闱的秀才，自然懂得咱们大周朝的律法。”
“至于孝道......”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所谓‘父慈子孝’，前提是‘父慈’子才孝，当初分家时您就差让我们净身出户了，相公还是借的板车走，我们四个人，就那么一点点东西，那时您可曾念及过半分母子情分？”
“有些人呢，如今见我们日子好过了，便来偷盗，这便是所谓的‘母慈’？”
“我家相公敬您生养之恩，每月供养不曾短缺过，念在您要养活二弟一家，我们还特意给您个机会，来酒坊做工。”
“是您自己贪心不足，行为不端，如今倒来指责起我们不孝？真是滑天下了个大稽！”
徐贞月的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都说在点子上，更是将孙秀兰极其不堪的一面剥开，气得孙秀兰浑身发抖，目眦欲裂。
孙秀兰猛地往前一冲，若非有李嫂二人将她死死按住，那带着浓重口气的唾沫星子怕是真的要喷到徐贞月的脸上去了。
“你放屁！你个搅家精！丧门星！贱蹄子！都是你在中间挑唆的！培风是我儿子，我拿他点酒怎么了？那是天经地义！这酒坊本来就是我们沈家的！”
听到孙秀兰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徐贞月只觉可笑，面上却依旧凌厉。
“天经地义？”
作坊的小院里顿时安静的可怕，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沈培风也气得不轻，但在来酒坊的路上，徐贞月便与他说过，等会儿看她眼色行事，有些话他不能说，但是徐贞月是苦主，她可以说。
徐贞月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凌厉，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酒坊是我徐贞月的产业！地契、房契、买卖文书，甚至你们每一个人来我这里做活，都是和我画押签的文书！上面都只有我徐贞月一个名字！每一滴酒，都是我的私产！”
“你未经主家允许，私自偷盗，便是犯了我大周朝的法律！”
“莫说是你，便是你儿子在我这里，未经过我的同意，也动不得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滴酒！”
“你口口声声说拿自己儿子的东西，那我问你，这酒坊，他是你儿子的产业吗？是你哪个儿子的产业？你偷的分明是我徐贞月的酒！便是告到官府去，那也是我占理！”
孙秀兰被气得面红耳赤，不断挣扎着想要上前扇徐贞月一个巴掌。
奈何旁边两个人的力气比她都大，更是奈何不得她们。
于是乎，孙秀兰只好指着徐贞月身后的沈培风骂道：“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不敬婆母！你还把咱们沈家的家业全部都拱手送人！难道等她以后死了再全都给她那些侄子继承吗？”
沈培风扶额，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孙秀兰亲生，关系也不能闹得太僵，但他也属实没有想到，娘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他没儿子吗？那怀瑾和怀瑜是什么？
实在不行，那他还没闺女吗？芊凝和芊纭是什么？
更甚者，这酒坊、香皂作坊，乃至于家里的宅子，那不都是娘子的吗？娘子想要给谁那就给谁，他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沈培风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孙秀兰面前，一字一句道：“月儿说得没错！她的东西，她想要给谁就给谁，我管不着！”
“你......你......你......”
孙秀兰被气得不行，她张着嘴，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怨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