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尽头，权倾侑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很清楚，这不是公平，这不是正义，这只是一场迟到了很久很久的悔恨。
一个父亲的悔恨。
一个渴望得到法律宽恕者的悔恨。
权倾侑不想再看。转身就走。
刘欣雅瘫倒在地上，哭肿了眼。看求权少斌不起作用，便将目光锁在客厅楼梯口的清隽“少年”身上。
她瘫趴着过去，试图去拉那“少年”的裤脚。
“朝朝，你原谅阿姨，好不好。”
“阿姨从小就知道，你最懂事。你肯定不会跟阿姨一般见识，对不对。”
“还有雨薇，她是你妹妹啊。你爸现在不管她了，说要把她送进监狱，可她才十八岁，她都人生才刚刚开始。”
“身上带上坐牢的污点，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你让她以后怎么活，她那么小……还在上学，还要高考。”
倾侑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道德绑架吗？
有意思！
半蹲下身，权倾侑“呵”笑一声。
旋即，捏住刘欣雅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脸颊，迫使她仰起头。
四目相对，若不是秉持着不打女人的原则。此刻，倾侑真的也想甩过去一巴掌。
“怎么活？”
“那阿姨有没有想过，你动辄打骂羞辱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以后该怎么活。”
“我的心理会不会受到严重的摧残，夜晚会不会失眠，会不会孤僻，不爱说话……会不会来找你报仇啊。”
刘欣雅心头一惊。
忽然意识到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权倾侑已冷笑着给出她答案。
“还有啊，忘记告诉阿姨了”。
“我不是……权泞朝，从来不是，所以，我没有办法代替他原谅你啊。”
“阿姨要祈求原谅，可以去法官面前，将自己的冤情，好好诉说一遍，我相信，法律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刘欣雅彻底瘫软在地。
她知道，她完了，彻底完了。
凭权少斌在南城的身份地位，她们母女俩后半生大概都会在牢里度过。
而期间的痛苦，也自然不会好受。
扔下最后一句话，权倾侑上了楼。
自始至终，没理会她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父亲。
她清楚。
这是权少斌欠朝朝的。而她权倾侑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代他去原谅。
——
打开二楼卧室的门。
牧潇已经醒了，正半瘫着在打游戏。
“回来了。”听到她推门，某人舍得分过来一抹视线。
倾侑心情算不上好。抿了口温水，她突然很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或者再看一看，那个“永远沉睡”的少年。
对着牧潇比了个“嘘”，倾侑拨过去一个电话。
江苏歆那边接的很快。
“青柚啊。想妈妈了啊。”
权倾侑没将今日的事情告诉母亲，她很清楚，母亲照顾朝朝，压力已经很大了，若再知晓这些恶心的事，定要寝食难安。
“对啊。想你了嘛！”在母亲身边，人好像无论多大，撒娇的本领都与生俱来。
江女士笑了一下。心情很好。
“想我的话，就回来，妈妈现在给你定机票。”
执行力一绝的江女士几乎在话音刚落，倾侑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明早八点半的航班通知。
权倾侑“……。”
权倾侑默默操作了退款，莫名心虚。“妈，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江苏歆“为什么？”
倾侑自然不能说，她要留下来，看看这些“作恶多端”的“犯罪分子”最后都得到了什么应有的惩罚。
当然，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原因。
她还想……陪着某个无父无母的小破孩过十七岁生日呢。
陆瞿那小破孩前十六年，生日都没人庆贺，这次，她想陪在他身边，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顿了两秒。她低语。
“我要留下给陆瞿过十七岁生日呢。”
那头女人沉默了会，许久，之后，只道出一句“你对那孩子，倒是不错。”
权倾侑没觉得对他有多好，但在他面前，她确实很多次心软。
“好了，妈妈，不说这个了。朝朝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提到儿子，江苏歆语气有片刻的停顿。但也只是半秒。
“最近挺好的。而且医生昨天跟我说，朝朝的手术，大概要提前，医生说他最近求生欲望很强，手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明年一月末。”
权倾侑笑了，觉得，这应该是她今日听得的最好的消息。
“那妈妈，等我给陆瞿过完生日，就飞过去陪你。”
江苏点头说好，母女俩又随意唠了些别的。
江女士是一个思想很开放的女性，不知说到哪里，忽然问“青柚，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大小姐一瞬间卡壳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还小呢！根本没想过这些。”
女人笑了一下“小什么小，不都成年了，要是遇上喜欢的，出去开个房什么的，妈妈都能理解。”
“女孩子只要好好保护自己，适当的放纵是可以的。”
权倾侑“……”。
“而且你妈我十八岁的时候，跟你那个渣爹都不知道…出去开过几次房了。”
权倾侑越听脸越热，慌不乱的出声试图拦截“妈，你……要是，要是再说的话，等我回去，给你带个未成年女婿，信不信。”
那头心情是真的好了。轻笑了一下说。
“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
电话挂断，权倾侑碰了碰有些发热的耳朵。
觉得她妈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看到通话结束，牧潇凑过来问你要走了吗？
权倾侑点头，说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在这里待两个月。
“那以后还回来吗？”
不知为何，权倾侑总觉得好闺蜜比她还不舍得。
眯了眯眼，女孩说不会。
这不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没有她愿意停留的原因，等一月末那次一走，权倾侑觉得，她大概以后都不会再踏入南城。
牧潇黑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
须臾。她犹豫。
“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走吧。”
大小姐说随意，说完，目光又精准的落在某人脸上。
再度恢复审判者的身份。
“牧潇，过夜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