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的结论终于在周五下午公布了。
经查,运输环节确实存在管理漏洞,但未发现系统性违规行为。松本优子在委员会议上宣读着调查报告,建议加强对运输队的监管,完善出入库记录制度。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井上保住了面子,朱葆三也没有伤筋动骨,表面上看起来是皆大欢喜。
但丁陌知道,真正的机会来了。
趁着委员会内部暂时达成微妙平衡的时机,他开始了一系列精密的布局。
首先是通过渡边,在特别供应处内部进行人事调整。几个关键岗位被换上了更可靠的人选,这些人都经过丁陌暗中考察,既懂得变通,又守口如瓶。
新来的张副处长很能干。渡边在汇报时说,特别供应处现在运转顺畅多了。
丁陌点点头。这个张副处长是他通过铃木的关系安排的,表面上是个循规蹈矩的公务员,实际上早已被他用利益牢牢绑定。
与此同时,李爷的运输队也借着整改的东风,进行了规范化改造。车队新增了五辆卡车,全部打着提高运输效率的旗号。这些新车很快就被投入到秘密运输线上,大大提升了运力。
现在往苏北运粮,时间能缩短一半。李爷难掩兴奋地说。
更妙的是,在调查期间被暂时搁置的几个新仓库项目,也借着整改的名义重新启动。丁陌通过朱葆三的关系,在闸北和南市拿到了两处仓库的使用权。这两处仓库位置隐蔽,交通便利,很快就成了新的粮食中转站。
井上那边有什么动静?丁陌问渡边。
他最近在忙着整顿运输环节,天天往车队跑。渡边笑道,看来是被上次的调查吓怕了。
这正是丁陌想要的效果。井上为了自保,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明面的运输管理上,反而给了他们在暗处运作的空间。
这天下午,丁陌以视察工作的名义,来到了特别供应处新设的调度中心。张副处长亲自陪同,详细介绍着新的工作流程。
我们现在实行双轨制。张副处长指着墙上的流程图说,公开的运输任务全部登记在册,接受监督。特殊任务则通过加密渠道下达,确保安全。
丁陌满意地点头。这个双轨制是他亲自设计的,既符合委员会的要求,又为秘密运输留下了通道。
就在他们交谈时,调度中心接到一个紧急任务:有一批救济粮需要立即运往郊区的难民营。
这是公开任务。张副处长解释说,按规定要全程记录。
丁陌注意到,在装车时,工人们特意在车厢最里侧留出了一块空间。等到公开任务的粮食全部装完后,几个工人迅速将十几袋标记特殊的粮食搬上了车,正好填满那个空间。
这是......丁陌故作不解。
张副处长压低声音:这是给老客户的,顺路捎带。
丁陌会意地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秘密运输。
与此同时,在码头上,李爷的人也在进行着类似的操作。一艘装载着委员会采购粮食的货船正在卸货,工人们一边卸下官方采购的粮食,一边将另外一批粮食悄悄装船。这批粮食将沿着长江运往内地,最终到达红党控制的区域。
现在一天能走三船。李爷向丁陌汇报时难掩得意,比之前快了一倍。
这一切的顺利进行,都得益于委员会内部的权力平衡。井上和朱葆三互相牵制,谁也不愿意让对方抓住把柄,反而给了丁陌可乘之机。
但丁陌并没有被眼前的顺利冲昏头脑。他清楚地知道,松本优子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在暗中注视着一切。
这天晚上,丁陌独自在办公室里复盘近期的行动。随着能力的逐渐恢复,他已经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到潜在的危险。
松本确实没有放弃调查。虽然表面上接受了调查组的结论,但她私下里仍在收集情报。特别是对特别供应处的新任官员和运输队的新增车辆,她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注。
得给她找点别的事情做。丁陌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他通过铃木的商社,故意放出风声:有一批珍贵的西药即将通过海关进入上海。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松本耳中。
果然,松本的注意力被成功引开。她开始全力追查这批所谓的,暂时无暇顾及粮食运输的事情。
趁着这个空档,丁陌加快了行动步伐。
他指示老吴,趁着运输能力提升的机会,加大粮食采购量。同时,通过新建立的渠道,将一批急需的药品和物资混在粮食中运往根据地。
这是最近三个月来最大的一批物资。老吴在秘密会面时激动地说,根据地的同志都很振奋。
丁陌却没有这么乐观。规模越大,风险也就越大。他必须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通知下去,所有参与运输的人都要格外小心。丁陌对李爷说,特别是新加入的人,一定要严格审查。
明白。李爷点头,我已经让阿强亲自盯着每一个环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丁陌的网络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特别供应处的新官员们熟练地操作着双轨制,运输队的新车辆日夜不停地奔驰在各条线路上,新仓库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重要的中转枢纽。
最让丁陌满意的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委员会的眼皮底下进行的。井上忙着建立他的运输管理体系,朱葆三则在巩固他在特别供应处的势力,两人都无暇他顾。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顺利的时候,丁陌通过恢复的能力,隐约感知到了一丝异常。
松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虽然她还在追查那批根本不存在的,但她的调查方向正在悄然改变。有几个特别供应处的新官员,已经进入了她的视线。
该收一收了。丁陌立即做出决定。
他下令暂时减少秘密运输的规模,让几个新上任的官员表现得更加循规蹈矩。同时,他让渡边在委员会内部放出风声,说松本因为调查没有进展,正在寻找替罪羊。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委员会内部传开了。那些原本就对松本不满的官员们开始集体抵制她的调查,让她寸步难行。
趁势而为,见好就收。这是丁陌的行事准则。
站在领事馆的窗前,丁陌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在他的运作下,一条条看不见的运输线正在这座城市中悄然延伸,将生存的希望送往需要的地方。
虽然危机四伏,但每一步都走得稳健。鹬蚌相争的局势还在继续,而他这个渔翁,正在悄悄地收获着最大的利益。
夜色渐深,丁陌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趁势而为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