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粤北韶关城外十里坡,荒坟连绵如墨。时近重阳,本该秋高气爽,却连日阴云蔽日,山风卷着湿冷的雾气,裹得林间枯叶簌簌作响,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师父,这地方邪性得很,连鸟雀都不往这儿落。”文才裹紧了粗布长衫,缩着脖子往九叔身后挪了挪。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青涩,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练后的沉稳,背上的桃木剑随脚步轻轻晃动,剑穗上的铜钱叮当作响。
九叔一袭青布道袍,须发微霜,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手持罗盘,指针在盘中疯狂旋转,迟迟不肯定针。“此地三阴交汇,本就是聚煞之地,如今又逢赤练星临凡,怕是有僵尸借煞成形,已成气候。”他沉声道,目光扫过前方一座坍塌大半的古墓,墓门处黑气缭绕,隐约有腥风从缝隙中溢出。
秋生扛着一捆黄符和糯米,大步流星地跟上,脸上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师父,前几日山下张村接连丢了三个孩童,想必就是这孽畜作祟。咱们这次定要斩草除根,替百姓除害!”他这些年跟着九叔走南闯北,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躁的少年,一手符箓术练得炉火纯青。
九叔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三张黄符,指尖蘸了朱砂,快速在符上补画了几道符文:“此僵尸借赤练煞气修炼,已非寻常白僵可比,称作‘赤练僵’。它刀枪不入,怕的是纯阳之物和玄门正宗道法。文才,你带糯米和墨斗,去墓门两侧布下结界;秋生,随我入墓,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听我指令行事。”
两人领命而去。文才手脚麻利地将糯米撒在墓门四周,又取出墨斗,牵起墨线在墓门两侧的树干上缠绕,墨线遇风发出“滋滋”声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秋生则跟着九叔,手持桃木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沉重的墓门。
墓道狭窄幽暗,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九叔点燃八卦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墙壁上刻满了诡异的暗红色符文,细看之下竟像是用人血绘制而成。“不好,这是养煞阵!”九叔脸色一沉,“这僵尸的主人怕是别有用心,想用赤练僵的煞气炼制邪器。”
前行约莫数十步,墓道豁然开朗,来到一座主墓室。墓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具身着清代官服的尸体,面色青紫,指甲乌黑修长,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红光,正是那赤练僵。石台下,三个孩童蜷缩在角落,气息微弱,额头上贴着一张黑色符纸。
“嗷——”似乎察觉到有人闯入,赤练僵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红光暴涨,从石台上一跃而下,朝着九叔和秋生扑来。它的速度极快,带起的腥风几乎让人窒息。
“孽畜休走!”九叔大喝一声,将八卦灯掷向赤练僵,同时抽出桃木剑,剑身上贴满了黄符。“秋生,用烈火符!”
秋生反应迅速,立刻掏出三张烈火符,捏在手中念动咒语:“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急急如律令,燃!”符纸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他抬手将符纸掷向赤练僵。
火焰撞上赤练僵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黑烟。赤练僵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攻势却丝毫未减,爪子直取九叔面门。九叔侧身避开,桃木剑顺势刺向赤练僵的眉心,却被它坚硬的头骨弹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好硬的骨头!”九叔心中暗惊,“秋生,用糯米撒它眼睛!”
秋生立刻抓起一把糯米,朝着赤练僵的眼睛撒去。糯米遇邪煞,瞬间爆发出白色的光芒,赤练僵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连连后退。九叔趁机掏出一张镇煞符,纵身跃起,将符纸贴在赤练僵的天灵盖上。
“镇!”九叔大喝一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镇煞符金光暴涨,赤练僵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周身的红光逐渐消退。但就在此时,石台下的黑色符纸突然亮起红光,赤练僵的力量竟再次暴涨,一把撕碎了头上的镇煞符。
“不好,有人在操控它!”九叔脸色大变,只见墓室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道人,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手中握着一根黑色法杖。
“林正英,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黑衣道人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阴狠,“这赤练僵是我耗费十年心血炼制而成,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罢,黑衣道人挥动法杖,口中念动邪咒。赤练僵眼中红光更盛,再次朝着九叔扑来,这一次的力量比之前强了数倍。九叔挥剑抵挡,却被赤练僵一掌拍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几步。
“师父!”秋生惊呼一声,想要上前相助,却被黑衣道人的一道黑气击中,摔倒在地。
就在这危急关头,墓室门突然被撞开,文才手持墨斗线冲了进来:“师父,我来帮你!”他见状立刻将墨斗线甩出,缠住了赤练僵的双腿。墨线遇邪,发出强烈的金光,赤练僵被缠住,动弹不得。
九叔强忍伤痛,掏出最后一张本命符,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符纸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玄门正宗,诛邪灭煞!”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耗费精血催动,威力无穷。
本命符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直射向赤练僵的眉心。这一次,符纸顺利刺入,赤练僵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身体逐渐化为飞灰。黑衣道人见状,脸色大变,想要转身逃走,却被九叔甩出的桃木剑刺穿了肩膀,钉在墙壁上。
“说,你为何要炼制赤练僵,残害孩童?”九叔怒视着黑衣道人。
黑衣道人冷笑一声:“我乃黑风教护法,奉命炼制邪器,待事成之日,便是天下大乱之时!”说罢,他猛地咬碎口中的毒药,七窍流血而亡。
九叔叹了口气,走上前解开三个孩童额头上的黑色符纸,又取出丹药给他们服下。秋生和文才也慢慢站起身,搀扶着九叔。
“师父,你没事吧?”秋生担忧地问道。
九叔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些许内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带孩子们下山。”
三人带着孩童,沿着墓道走出古墓。此时,天空中的阴云散去,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温暖而明亮。文才看着山下炊烟袅袅的村庄,感慨道:“还是人间好啊,不像这古墓里,阴森恐怖。”
秋生笑道:“只要有师父在,再厉害的邪祟也不怕。”
九叔望着远方,眼神深邃:“玄门之路,任重而道远。这黑风教作恶多端,日后怕是还有一场恶战。你们二人需勤加修炼,不可懈怠。”
两人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夕阳下,三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朝着山下缓缓走去。而远方的黑暗中,似乎还有更多的邪祟在蠢蠢欲动,等待着他们去降服。玄门正道,薪火相传,九叔与弟子们的传奇,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