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李诗睿的指尖顿了顿,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考虑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像磨砂纸擦过金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听不出男女老少。
李诗睿抱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声音压得很低:“苏氏集团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可以签字放弃。”
“明智的选择。”
神秘人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你该知道,留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只会烫手。”
“我明白。”李诗睿的指尖微微收紧,婴儿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手腕,带着温热的触感,“你们答应我的,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只要你乖乖听话。”
对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明天之前,带着孩子离开魔都,走得越远越好。记住,别试图回头,也别想着联系任何人。”
李诗睿沉默了几秒,怀里的婴儿动了动,她连忙轻轻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别耍花样,我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呢。”
“嘟嘟嘟——”
电话被直接挂断,忙音在耳边响起,李诗睿握着手机的手一片冰凉。她低头看着怀里婴儿恬静的睡颜,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窗外的霓虹闪烁,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霾。她知道,从接起这个电话开始,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宝宝,我们要走了。”她轻声说,声音温柔得像水,“妈妈带你去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说完,她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动作迅速而沉默,仿佛身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催促着她。
房间里只剩下婴儿偶尔的呓语和行李箱拉链拉动的声音,在这深夜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大洋彼岸的豪华庄园里,落地窗外是翻涌的夜色。
神秘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沈宴和苏锦川勾肩搭背,笑得酣畅。
他微微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腹用力摩挲着照片上两人的脸,像是要将那笑容硬生生抹去。
“呵,”一声轻笑从喉咙里溢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几十年的兄弟情深?”
“真让人……作呕。”
他将照片扔在水晶茶几上,杯中的红酒随着他的动作晃出涟漪,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
“沈宴,苏锦川……”他缓缓念出这两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们欠我的,欠我家族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端起酒杯,对着窗外的黑暗遥遥一敬,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等着吧,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猩红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灼热的痕迹,也点燃了他心中沉寂多年的野火。
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在魔都交大的林荫道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苏亦安陪着沈思凝走了一段,看着她进了教学楼,才转身往系办公楼去。
经过连日的拉扯,心里那团纠结的乱麻被沈思凝的温柔一点点捋顺,关于苏锦川的种种,暂时被他轻轻推到了心底角落。
刚进办公室,就见董永拿着一叠论文,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亦安呐,正好找你。”
苏亦安笑着迎上去:“董教授,您找我有事?”
“你看看这个。”
董永把论文递给他,语气里满是赞叹,“这篇关于市场供需弹性的分析,角度刁钻又精准,我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越看越觉得惊艳。你才大一,对经济学的嗅觉就这么敏锐,简直是块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苏亦安接过论文,指尖拂过自己的字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过奖了,就是随便写写。”
“什么随便写写?”
董永摆摆手,语气认真起来,“我跟院里几位教授商量过了,打算让你提前进入微观经济学的保研储备名单。这条路子,正好能接着你母亲当年的研究走下去——你妈妈当年在这个领域的造诣,至今没人能及,你这天赋,不该被埋没。”
提到母亲,苏亦安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总在书房里伏案工作,台灯的光晕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像镀了层温柔的金边。那本摊开的《微观经济学原理》,封面上还留着母亲纤细的批注。
但他沉默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将论文递回去,语气诚恳:“董教授,谢谢您的看重,可我……暂时还没想好走这条路。”
董永愣了愣,有些意外:“是觉得太早了?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给你时间适应……”
“不是的。”苏亦安打断他,目光清澈而坚定,“我知道母亲当年的遗憾,也明白您的好意。但现在,我想先按自己的节奏走,把基础打牢,也想多看看不同的领域。或许将来某天,我会主动朝这条路走,但不是现在。”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而且,我现在更想多花点时间,陪着思凝,也想……试着理清一些自己的事。”
董永看着他眼底的从容,渐渐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苏亦安的肩膀:“也好,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这扇门永远为你开着,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谢谢您,董教授。”苏亦安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办公室。阳光落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他心里清楚,有些路需要自己一步步丈量,无论是学业,还是与过去的和解,急不来,却也躲不开。
另一边:
李忠踩着暮色回到苏家老宅,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眉头拧成了疙瘩。
见苏锦川正坐在客厅翻着旧相册,他走上前,将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老爷,查到李诗睿的住处了,只是……”
苏锦川抬眼,见他欲言又止,拿起文件扫了几眼,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蹙起:“她自愿放弃苏氏那部分股份继承?”
“是,手续都办齐了,签字画押,一点含糊都没有。”
李忠沉声道,“按理说,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少说也值几个亿,她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苏锦川将文件往桌上一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里满是疑惑:“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当年为了攀附苏家,什么手段没使过,如今倒清高起来了?那可是实打实的钱,堆起来能压垮人,她总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吧?”
“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李忠斟酌着开口,“天上不会掉馅饼,她突然放手,反倒让人心里不安。”
苏锦川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暮色里,被算计的滋味还在心头隐隐作痛,那道伤疤,他没忘。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随即看向李忠,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你说得对,不得不防。”
他站起身,拍了拍李忠的肩膀,掌心的力道沉稳而坚定:“放心吧,老李。当时栽过的跟头,流的血,我都记着呢。同样的错,不会再犯第二次。”
李忠看着他眼底的清明,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他跟着站直身子,脸上露出笑意:“有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苏锦川回以一笑,那笑容里褪去了往日的颓唐,多了几分久经风浪的笃定。
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一高一矮,却透着一股风雨同舟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