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鸡叫三遍的声音从村头传来时，顾青舟就醒了。不是被鸡叫吵醒的，而是心里记挂着事——昨天江野说今天要一起给红薯地松土，他怕起晚了耽误事，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摸索着穿衣。
知青点的土坯房不隔音，他刚动静大了点，隔壁铺的赵磊就翻了个身，嘟囔着：“青舟，这么早起来干啥？离上工还早着呢。”
“睡不着，起来收拾收拾。”顾青舟压低声音，把粗布褂子套在身上，又拿起放在床头的布鞋，轻轻走到门口。刚拉开门栓，就见院坝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提着个竹编小篮，不是江野是谁。
“江大哥？你怎么这么早来了？”顾青舟快步走过去，惊讶地看着他。晨光刚把天际染成淡粉色，江野的身影在薄雾里透着几分朦胧，额前的碎发沾着点露水，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清爽。
“怕你没吃早饭，我娘今早蒸了白面馒头，让我给你带两个。”江野把竹篮递过来，篮子上盖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掀开时一股热气混着麦香扑面而来，“还有一小碗萝卜咸菜，是我娘昨晚腌的，配馒头正好。”
顾青舟接过篮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竹编纹路，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乎乎的。他知道，在红旗大队，白面是按人头定量供应的，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江母却总想着给他留一份，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谢谢江大娘，也谢谢你。”顾青舟拿起一个馒头，轻轻咬了一口，松软的口感裹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他以前在空间里吃过各种精致的糕点，却觉得此刻手里的白面馒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江野看着他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伸手帮他拂去落在衣襟上的馒头碎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等会儿上工去红薯地，活儿不算重，但得仔细，别伤着红薯苗的根。”
“我知道了，昨天你教我的技巧，我都记着呢。”顾青舟点点头，又把另一个馒头递到江野嘴边，“江大哥，你也吃，这么大一个，我一个人吃不完。”
江野没推辞，咬了一大口，馒头的麦香混着顾青舟指尖的温度，让他心里莫名一暖。两人就站在知青点的院坝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馒头，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清晨的薄雾似乎都被这笑声烘得暖了几分。
吃完早饭，两人并肩往村西的红薯地走。路上已经有不少村民扛着农具往地里赶，见了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江野，顾知青，这么早啊！”“江野，你娘又给顾知青带好吃的了吧？看顾知青这气色，比刚下乡时好多了！”
江野笑着应着，脚步却不自觉地往顾青舟身边靠了靠，像是在无声地宣示着什么。顾青舟被村民们打趣得脸颊发烫，却也不躲闪，只是低着头跟着江野走，心里甜滋滋的。
到了红薯地，队长已经拿着花名册在分配地块了。“江野，你和顾知青还是一组，负责最北边那片，记得把土里的石头捡出来，别影响红薯扎根。”队长话音刚落，江野就扛着锄头应了声，拉着顾青舟往北边走去。
红薯地刚浇过水不久，泥土湿润松软，踩上去会陷下一个浅浅的脚印。江野先示范给顾青舟看：“你看，锄头往土里插这么深就行，”他说着，把锄头尖插进土里半寸，“然后轻轻一撬，把土块弄碎，遇到石头就捡出来，扔到田埂上。”
顾青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小锄头小心翼翼地松土。刚开始动作还略显生疏，偶尔会不小心把锄头插得深了些，江野就会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调整角度：“别急，手腕放松点，跟着我的力道来。”
温热的手掌覆在顾青舟的手背上，粗糙的茧子蹭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顾青舟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脸颊也泛起红晕，却不敢抬头看江野，只能低着头，跟着他的力道一起挥动锄头。
“对，就是这样，慢慢来。”江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温柔，“你刚来乡下没多久，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顾青舟点点头，心里的紧张渐渐散去，动作也越来越熟练。两人并排趴在地里松土，阳光慢慢升高，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带着红薯叶的清香，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静好。
中途歇气的时候，江野从腰间解下水壶，先给顾青舟倒了一杯：“喝点水，解解渴。”水壶里的水是凉的，应该是早上从井里打上来的，喝下去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燥热。顾青舟接过水杯，又给江野倒了一杯，看着他仰头喝水的样子，忍不住想起昨天江母的叮嘱，心里泛起一丝期待。
中午歇工的哨声响起时，顾青舟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江野见状，主动扛起两人的锄头，对他说：“走吧，回我家吃饭，我娘肯定已经把饭做好了。”
顾青舟本想推辞，却被江野不由分说地拉着往前走：“别客气，我娘特意让我喊你回去的，说给你做了蘑菇炖肉，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吗？”
听到“蘑菇炖肉”四个字，顾青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只好顺着江野的意思，跟着他往江家走。刚到江家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江母正站在院子里的灶台边忙活，见他们回来，连忙笑着迎上来：“可算回来了，快洗手吃饭，肉刚炖好，还热着呢。”
江家的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几棵向日葵，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了，硕大的花盘朝着太阳，显得生机勃勃。顾青舟跟着江野走进屋里，小方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炖肉，油光锃亮的肉块混着鲜美的蘑菇，让人垂涎欲滴；一盘清炒青菜，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还有一碗凉拌黄瓜，清爽解腻；中间放着一盆玉米糊糊，冒着袅袅热气。
“快坐，别站着了。”江母拉着顾青舟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又给她盛了一碗玉米糊糊，“青舟啊，你在乡下干活辛苦，得多吃点肉补补，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可别累坏了。”
“谢谢大娘。”顾青舟接过碗，心里暖暖的。江母的手粗糙却温暖，带着常年干活留下的薄茧，却格外有力量，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吃饭的时候，江母不停地给顾青舟夹菜，碗里很快就堆成了小山。“大娘，您也吃，别总给我夹了。”顾青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拿起筷子给江母夹了一块肉。
江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我吃，我吃。”她一边吃，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青舟啊，你刚来咱们大队的时候，我看你还不太适应，现在怎么样了？还习惯吗？”
“习惯了，现在觉得挺好的。”顾青舟点点头，“大家都很照顾我，尤其是江大哥，教会了我很多干活的技巧，还有您，总给我做好吃的，让我觉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江母点点头，又接着问，“那你以后打算一直在咱们大队待着吗？还是想回城里去？你爹娘在城里，肯定也盼着你回去吧？”
顾青舟心里一动，知道江母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江母：“大娘，我爹娘确实在城里，但他们也支持我在乡下锻炼。我现在觉得乡下挺好的，空气清新，大家也都很淳朴，和江大哥一起干活、一起吃饭，我觉得很踏实。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他的话说得坦诚，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江野坐在旁边，听到这话，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顾青舟，眼里满是惊喜和温柔。
江母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了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这么想，大娘就放心了。江野这孩子，性子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心眼实，对你也上心。你们俩要是能互相照应着，大娘也就不用操心了。”
“娘，您说啥呢。”江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给顾青舟夹了一块蘑菇，“快吃吧，菜要凉了。”
顾青舟接过蘑菇，脸颊微微发烫，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知道，江母这是认可自己了，这份认可比任何东西都让他开心。
吃完饭，顾青舟主动提出要帮忙洗碗，却被江母拦住了：“你坐着歇会儿，让江野洗就行。你下午还要上工，别累着了。”她说着，把江野推进厨房，又拉着顾青舟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坐下，给她递了一把蒲扇。
“青舟啊，你觉得江野这孩子怎么样？”江母忽然问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顾青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红透了，支支吾吾地说：“江大哥……江大哥很好，他很照顾我，干活也很厉害，大家都很喜欢他。”
江母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还害羞了。大娘知道江野对你好，你对江野也上心。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要是能在一起，大娘举双手赞成。”
顾青舟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江母，心里却像喝了蜜似的，甜滋滋的。他知道，江母这是明确表态了，这份认可让他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这时，江野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见顾青舟脸红得像苹果，好奇地问道：“娘，你跟青舟说什么呢？怎么把他说得这么害羞？”
“没说啥，就是跟青舟聊聊天。”江母笑着摆摆手，站起身对他们说，“时候不早了，你们该上工去了，别迟到了。”
两人点点头，一起往红薯地走。路上，江野忍不住问顾青舟：“我娘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顾青舟摇摇头，不肯说，只是脚步更快了些。江野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嘴角却一直上扬着。
下午的太阳更毒了，地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顾青舟的后背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了，额角的汗水滴进眼睛里，涩得发疼。江野见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粗布巾，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歇会儿吧，别硬撑着，中暑了就麻烦了。”
“没事，我还能坚持。”顾青舟摇摇头，继续松土。他知道，只要和江野在一起，再苦再累也值得。
傍晚收工的时候，队长走到顾青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顾知青，你最近干活越来越卖力了，工分也涨了不少，继续加油！”
“谢谢队长，我会的。”顾青舟笑着点点头。
走在回知青点的路上，江野对顾青舟说：“明天队里要去镇上买种子，我得跟着去，可能没法陪你上工了。你自己上工的时候小心点，别太累了，要是李建找你麻烦，你就别理他，等我回来收拾他。”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顾青舟点点头，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不想让江野担心。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顺便给你带回来。”江野问道。
顾青舟想了想，摇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就行。”
回到知青点，赵磊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见顾青舟回来，赵磊连忙招手：“青舟，你回来了，我们正说呢，明天队里去镇上买种子，要是能顺便买点东西就好了。”
“你们想买什么？”顾青舟问道。
“我想买块肥皂，我的肥皂都快用完了，洗衣服都没泡沫了。”陈斌说道。
“我想买点针线，我的衣服破了个洞，一直没补，风一吹就灌进去了。”刘辉也说道。
顾青舟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和几张票证：“我这里有钱和票，明天江大哥去镇上，我让他帮你们带回来。”
赵磊他们眼睛一亮，连忙道谢：“青舟，你真是太好了！每次都麻烦你，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咱们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顾青舟笑着说。
等赵磊他们各自回铺位休息后，顾青舟从包袱里拿出从空间里带出来的《现代农业种植技术》，认真地看了起来。他想多学点种植知识，等江野回来，和他一起研究，帮助队里提高庄稼的产量。
夜深了，知青院里的人都睡着了，顾青舟悄悄摸了摸脖颈间的玉佩，进入了空间。他走到种植区，看着长势喜人的番茄苗和草莓苗，心里满是欢喜。番茄苗已经开出了淡黄色的小花，一朵朵小巧玲珑，像一个个小喇叭；草莓苗的藤蔓上也长出了小小的花苞，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他给番茄苗和草莓苗浇了水，又施了点空间里的有机肥，看着它们在灯光下生机勃勃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只要和江野一起努力，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这个小小的空间，也会成为他们幸福生活的助力。
退出空间后，顾青舟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江母白天的话，想着江野温柔的眼神，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得到了江母的认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虽然在这个年代，他们的感情可能会面临很多困难，但顾青舟并不害怕。他相信，只要他们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一起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淡淡的银辉。顾青舟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期待着明天的到来，也期待着和江野一起走过的每一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