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并没有立刻参与到实践环节,而是首先要求审阅他们找到的那本破旧笔记和所有相关的研究羊皮纸。
在公共休息室温暖的炉火旁,或者在有求必应屋变出的、堆满了各种参考书的小房间里,塞西莉亚花了整整一周的课余时间,眉头紧锁地研读着那些晦涩难懂、甚至有些部分自相矛盾的文字。
她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地记录、划掉、再记录,时不时地提出尖锐的问题。
“这里,关于唾液浸泡后的步骤,笔记上只说‘等待暴风雨来临’,但如何确保魔药能接收到‘天际的电光’?仅仅是放在露天就行了吗?是否需要特殊的容器或者魔咒引导?”
“还有这里,‘将魔杖尖端对准心脏’……梅林啊,这个描述太模糊了!对准心脏的具体位置?需要念出咒语时的魔力输出强度?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致命!”
她的问题常常让詹姆和小天狼星哑口无言,他们之前更多地被成为阿尼马格斯后的酷炫前景所吸引,对这些致命细节的关注远不如塞西莉亚。
莱姆斯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眼中流露出钦佩和一丝放松,有塞西莉亚在,他感觉这项疯狂计划的安全系数似乎提高了不少。
最终,塞西莉亚整理出了一份更为详尽、甚至标注了潜在风险和备用方案的“阿尼马格斯修炼指南”。
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在开始任何实质性的步骤之前,我们必须先签订一个魔法契约——不是牢不可破的誓言那种,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但至少是一个有约束力的承诺:互相监督,绝不冒进,一旦任何人在任何阶段出现异常,立即停止并寻求帮助。”
小天狼星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在詹姆和莱姆斯的赞同下,还是勉强同意了。五个少年少女用魔杖尖端相互轻点,立下了一个简单的保密与互助盟约。
真正的挑战始于满月之夜。
那天晚上,天文塔楼上,寒风凛冽。莱姆斯因为即将到来的变身,已经去了打人柳下的尖叫棚屋。
剩下的人,则躲在城堡另一处隐蔽的露台上,对着天空中那轮冰冷的、圆满的银盘,小心翼翼地将一片曼德拉草的单片叶子放入口中。
一瞬间,难以言喻的苦涩和一种诡异的、仿佛叶子在自己蠕动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口腔。
塞西莉亚差点直接吐出来,她强忍着喉咙的不适,看到旁边詹姆和小天狼星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精彩纷呈,彼得更是直接干呕了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大家加油,不要吐出来。”塞西莉亚含混不清地说,“想想莱姆斯!”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彼得硬生生地把反胃感压了下去,詹姆和小天狼星也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着口腔里那可怕的存在。
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无比煎熬的一个月。他们不能吞咽叶子,不能让它掉出来即使在睡觉、吃饭、说话的时候,还要保证每天至少一次在日出和日落时分进行特定的咒语吟诵和手势练习。
吃饭成了最大的难题。他们不得不把食物切成极小的小块,小心翼翼地用舌头拨到一边,艰难地咀嚼和吞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叶子一起咽下去。
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为了避免被旁人察觉异常,他们不得不减少在公共场合的交谈,这让他们几个平时活跃分子显得异常“安静”。
塞西莉亚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一丝不苟的态度,成为了几个人中坚持得最好的一个。
她甚至发明了一种用小勺子背面辅助进食的方法,大大降低了失误风险。
相比之下,彼得有好几次在睡梦中差点把叶子吞下去,都是睡在他邻床的詹姆及时发现,把他摇醒。
小天狼星则在一次和斯内普的口角中,因为情绪激动,差点让叶子滑落喉咙,幸好他及时用手捂住嘴,假装咳嗽,才蒙混过关,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莱姆斯看着朋友们为了他而承受的这种种不便和痛苦,内心充满了负罪感和无法言说的感动。他变得更加沉默,但眼神中的暖意却日益加深。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和煎熬中,下一个满月之夜到来了。
那天下午,他们溜进了一间空教室。按照流程,他们需要取出在口中含了整整一个月的曼德拉草叶子。
当那片变得软塌塌、颜色更深、沾满了唾液和一个月来食物残渣印记的叶子被小心翼翼地吐到各自准备好的、用清洁咒反复处理过的水晶小药瓶里时,所有人都长长地、解脱般地舒了一口气。
“梅林的臭袜子!我再也不想尝到任何跟曼德拉草有关的东西了!”小天狼星揉着有些发僵的腮帮子,心有余悸地说。
塞西莉亚真正专注地进行下一步:往自己的水晶小药瓶里加入足量的自身唾液,直到完全淹没那片看起来有些恶心的叶子,然后紧紧塞上瓶塞。
“现在,我们需要把它放在月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詹姆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语气中带着兴奋和紧张。
他们选择了天文塔楼的一个隐蔽窗台。四个一模一样的水晶小药瓶被整齐地排列在冰冷的石台上,里面浸泡着的叶片在逐渐升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微光。接下来,他们要等待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这一等,又是将近两个月。
期间,他们每天都会轮流去检查那些小药瓶,确保它们安然无恙,并且暴露在过夜间的月光之下。
天气一直晴朗干燥,这让性子急躁的小天狼星和詹姆几乎抓狂。
终于,在一个闷热的初夏夜晚,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翻滚着聚集在霍格沃茨上空,远处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要来了!”詹姆气喘吁吁地来到暂时被当做据点的空教室,对着正在下巫师棋的四人压低声音喊道,脸上混合着紧张和激动。
几人立刻起身,巧妙地避开其他人的注意,再次来到了那间他们常用的、有求必应屋提供的秘密基地。
房间里,之前放置的水晶小药瓶已经被取了回来,此刻正放在一张小桌子上。
瓶中的液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窗外闪电划过的瞬间,似乎有细小的、如同电流般的银丝在其中窜动。
窗外,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雷声越来越近,如同巨兽在云端咆哮。
“就是现在!”詹姆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他拿起自己的那个小药瓶。
其他人也纷纷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按照步骤,他们需要将以下物品分别加入自己的药瓶中:一根自己的头发,一银茶匙的露水,一只鬼面天蛾的蛹,以及最后一样——
“将魔杖尖端对准心脏,”塞西莉亚轻声复述着,“然后念出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托,阿尼马格斯’。”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决绝。为了莱姆斯,也为了他们自己许下的诺言。
小天狼星第一个行动,他迅速地将头发、露水和鬼面天蛾的蛹加入瓶中。
瓶中的液体立刻开始沸腾,冒出了珍珠母贝颜色的蒸汽,并闪烁着奇异的光点,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草药、金属和臭氧的复杂气味。
他毫不犹豫地将魔杖尖端抵在自己的左胸口,深吸一口气,清晰地念出了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托,阿尼马格斯!”
咒语念完的瞬间,他手中的水晶小药瓶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的风暴中心,光芒大盛,然后猛地归于平静,瓶中的液体变成了一种如同熔融红宝石般的、不断缓缓旋转的魔药。
几乎在同一时刻,詹姆、塞西莉亚和彼得也完成了自己的步骤。
四个小药瓶中,都盛满了颜色略有差异、但同样瑰丽而神秘的魔药——小天狼星的是浓密的黑灰色,詹姆的是如同琥珀般的金棕色,塞西莉亚的是明亮的、带着星点火光的亮金色,而彼得的是一种有些浑浊的灰褐色。
“我们……成功了?”小天狼星声音发颤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魔药,几乎不敢相信。
“还没有,”莱姆斯的声音响起,他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不能参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们为他冒险。
“最后一步,喝下它,并且在第一次变身时,必须清晰地想象出你将要变成的动物形态。这是最危险的一步,如果意念不够坚定……”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短暂的沉默被窗外一声炸雷打破。
小天狼星咧嘴一笑,脸上恢复了往常那种桀骜不驯的神采,他举起手中那瓶红宝石般的魔药:“为了莱姆斯!”
“等等!”塞西莉亚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小天狼星即将饮下魔药的动作。
所有人都看向她,小天狼星举着瓶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带着被打断的急切和疑惑。
塞西莉亚环顾着这个由有求必应屋提供的、堆满了各种魔法书籍和杂物的空间,眉头微蹙:“我们不能一起在这里变身。笔记上提到,初次变形极不稳定,变形者可能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形态转换和动物本能冲击而失去理智,甚至攻击身边的人。我们必须分开进行。”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对着墙壁默默祈愿。只见房间一侧的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随后缓缓浮现出四扇古朴的木门,每扇门上都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名字:小天狼星·布莱克、詹姆·波特、小矮星·彼得、塞西莉亚·布莱克。
“好了,”塞西莉亚睁开眼睛,指着那几扇门,“为了安全,我们每个人都在门后的独立空间里完成变形。这些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莱姆斯,”,她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莱姆斯,“你守在这里,负责监听里面的动静。如果听到三声敲门声,就开门。如果里面传来的是痛苦的嘶吼或者撞击声……先不要开,确保安全第一。”
这个安排冷静而周密。
莱姆斯立刻点头,眼里充满了责任感:“好,交给我。”
他无法参与变形,能担任守护者的角色,让他感觉自己也真正参与其中,为朋友们尽一份力。
“好主意!”小天狼星立刻响应,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他率先走到标有自己名字的门前,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混合了紧张和兴奋的笑容,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伙计们,待会儿见!希望我不会变成一只炸尾螺!”
说完,他拧开门把手,大步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詹姆拍了拍莱姆斯的肩膀,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放心吧,莱姆斯,我们没问题。” 他也走向自己的那扇门。
彼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剩下的两人,尤其是塞西莉亚,似乎想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勇气。
塞西莉亚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彼得这才鼓起勇气,走向自己的门。
塞西莉亚最后看了一眼莱姆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也转身走进了属于她的那个空间。
门后的空间不大,像一间小小的、空无一物的冥想室,只有头顶柔和的光线洒下。隔绝了外面的雷声和同伴的气息,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塞西莉亚没有犹豫,她举起手中那瓶如同熔融亮金色、内部仿佛有星火流转的魔药,仰头一饮而尽。
魔药的味道难以形容,像是混合了金属、雨水、月光和某种野性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她屏息凝神,等待着笔记中描述的那种“骨骼重塑、血肉撕裂”的剧痛,以及“内心动物形态破壳而出”的强烈冲动。
她集中全部精神,努力在脑海中勾勒一个形态——龙。虽然她自身的貔貅本体也很漂亮,但是现在不是机会难得嘛,她就想变成之前跃跃欲试的形态——其实是之前在神界那位青龙一直炫耀自己长长的身躯,短小的她可羡慕了。
然而……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体内那股灼热感在达到某个峰值后,竟然缓缓平息了下去,就像退潮的海水,只留下一种暖洋洋的、仿佛刚刚进行过适度运动的舒适感。
塞西莉亚疑惑地眨了眨眼,动了动手指,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触感如常,皮肤光滑,没有长出鳞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四肢健全,袍子完好无损。
她尝试着跳了跳,身体轻盈,但毫无疑问,还是人类的形态。
但是……什么都没有。
“哈喽?”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小声嘀咕,“我失败了?”
盘腿坐在地上,她又努力集中精神尝试了几次,想象着自己变成长长的龙的感觉,但身体依旧毫无反应。
“真失败了?”塞西莉亚皱起眉头。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准备按照约定敲击门板表示“结束”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先是属于詹姆的那扇门后,传来一阵类似树枝折断的“噼啪”声,紧接着是一声短促而兴奋的、介于犬吠和欢呼之间的奇怪声音,然后是三下清晰有力的敲门声。
守在外面的莱姆斯显然也听到了,他立刻打开了詹姆的门。
塞西莉亚也忍不住好奇,直接瞬移出门。
只见詹姆的门内,一只雄伟的、有着巨大鹿角的雄鹿正有些踉跄地试图站稳。
它的体型几乎塞满了大半个小房间,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刚刚经历蜕变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詹姆的、熟悉的兴奋和得意。它尝试着迈出一步,蹄子落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声。
“詹姆!”莱姆斯惊喜地低呼出声,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来詹姆成功了,而且他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如此威风和……适合他。
几乎同时,旁边属于小天狼星的门后,传来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类似大型犬类的咆哮,接着是爪子不耐烦地刨门的声音,同样三下。
莱姆斯赶紧上前打开门。
门开的瞬间,一个巨大的、毛发蓬松乌黑的影子猛地窜了出来,差点把莱姆斯撞个趔趄。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得惊人的黑狗,它看起来像熊一样大,神态桀骜,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熟悉的不羁和兴奋。
它甩了甩巨大的脑袋,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呜呜”声,围着莱姆斯和刚刚变回人形,正忙着找自己眼镜和袍子的詹姆转了一圈,然后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大脚板!”詹姆戴上眼镜,大笑着拍了拍黑狗结实的肩膀,“你这家伙,看起来真不赖!”
就在这时,彼得的那扇门后,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三下几乎微不可闻的、怯怯的敲门声。
莱姆斯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门缝里,一只灰褐色的小老鼠探出头来,它的胡须颤抖着,黑色的圆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一丝……如释重负。
它看到外面巨大的黑狗,吓得往后缩了缩,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跑了出来,迅速爬到了莱姆斯的袍子角边,躲了起来。
“小矮星……”莱姆斯低头看着那只小老鼠,语气温和。
现在,只剩下塞西莉亚了。
几双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虽然不知道塞西莉亚为什么自己出来了,但看得出她身上没有任何变化,而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莉亚?”莱姆斯率先开口,试探地问,“你……怎么样?”
塞西莉亚摊开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喝下魔药后,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心跳加速,没有变形痛楚……什么都没有。我好像……失败了。”
“失败了?”詹姆走到塞西莉亚身边,“不可能啊,我们步骤都是一样的。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意念不够集中?”
“我很集中!”塞西莉亚肯定地说,“我严格按照流程来的!”
莱姆斯沉思着,目光落在塞西莉亚身上,他那敏锐的感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但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或许……不是所有的阿尼马格斯变形都有那么剧烈的反应?或者,你的形态比较……特殊?”
就在这时,那只躲在莱姆斯脚边的灰褐色小老鼠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吱吱”声,用小爪子指向塞西莉亚的肩膀后方。
众人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塞西莉亚身后,靠近她肩膀高度的空气中,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两片半透明的、仿佛由金光和星辉编织而成的、巨大而绚丽的翅膀虚影。
那翅膀的轮廓优雅而华丽,正随着塞西莉亚有些起伏的呼吸,微微扇动着,洒下点点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晶莹光尘。
【两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