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狼山,银装素裹,却掩不住山坳里弥漫的肃杀之气。沈青的大军已在狼山脚下扎营,连绵的营帐像蛰伏的巨兽,玄色的飞虎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与远处黑狼部大营的狼旗遥遥相对,无声对峙。
中军帐内,沈青正与张猛、顾城、乌达尔商议进军路线。地图上,狼山的主峰被红笔圈出——那里是黑狼部的核心,狼图的王帐就设在主峰下的平地上。
“狼山主峰易守难攻,两侧是悬崖,只有正面一条通道,被他们修了三道石墙。”乌达尔指着地图,声音低沉,“我父亲曾说,狼图为了守住这里,囤积了足够三年的粮草,还藏了不少滚石和箭支。”
张猛一巴掌拍在桌上:“管他什么石墙滚石!末将带五千骑军,直接冲上去!”
“不可。”沈青摇头,“硬攻伤亡太大。顾城,你带一千飞虎骑,从西侧的羊肠小道绕过去,袭扰他们的后营,吸引注意力。”
“末将领命!”顾城抱拳。
“乌达尔,”沈青转向他,“你带苍鹰部的人,在正面布阵,装作要强攻的样子,拖住他们的主力。”
“是!”乌达尔应声,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即将面对的,是杀父仇人的父亲,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枭雄。
“张猛,你随我坐镇中军,等顾城得手,咱们再全军压上。”沈青最后下令,目光扫过帐内众人,“记住,狼图老奸巨猾,务必小心,不可轻敌。”
“是!”
次日清晨,飞虎军的号角声刺破了狼山的宁静。乌达尔率领着重建的苍鹰部兵马,在正面通道列阵,旗帜鲜明,鼓点震天,摆出一副强攻的架势。黑狼部的士兵果然被吸引,纷纷涌上石墙,弓箭对准了阵前。
而此时,顾城已带着一千飞虎骑,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西侧的羊肠小道。小道狭窄陡峭,积雪没膝,士兵们牵着马,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临近正午,顾城的队伍终于抵达黑狼部后营。这里的守卫果然松懈,只有几百老弱病残在巡逻。“动手!”顾城一声令下,飞虎骑军如神兵天降,冲进后营,放火、砍杀,很快就搅得一片混乱。
“后营遇袭!”消息传到前营,石墙上的黑狼部士兵顿时慌了神。
就在这时,沈青的中军号角响起,八千飞虎军如潮水般涌出,朝着正面通道冲锋。张猛一马当先,长柄大刀舞得风雨不透,第一个冲到石墙下,硬生生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杀!”飞虎军士兵顺着吊桥冲上石墙,与黑狼部的士兵展开激战。石墙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积雪被染成了暗红色。
乌达尔看着眼前的厮杀,紧了紧手里的弯刀,最终还是按捺住冲上去的冲动——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牵制,不是拼命。
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飞虎军终于攻破了第一道石墙。就在他们准备进攻第二道石墙时,黑狼部的阵中突然响起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厮杀声竟缓缓停了下来。
沈青勒住马,眉头微皱——这号角声不像是撤退,倒像是……主帅要现身。
果然,第二道石墙后,一个身披黑色貂裘、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身材不高,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眼神浑浊却又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沈青小儿,果然有几分本事。”老者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战场,“老夫狼图,在此候你多时了。”
狼图!
飞虎军的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这就是草原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枭雄,黑狼部的王!
沈青催马上前,与狼图遥遥相对:“狼图,你纵容儿子屠戮中原百姓,勾结其他部落觊觎北境,今日,我就是来讨还血债的!”
狼图冷笑一声:“血债?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你们中原人占了肥沃的土地,难道就不许我们草原人讨口饭吃?”他目光扫过沈青身后的乌达尔,眼神一沉,“还有你,苍鹰部的小崽子,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竟敢勾结外人,背叛草原!”
乌达尔脸色发白,却握紧了弯刀,没有退缩。
“多说无益。”沈青长刀一指,“要么降,要么死!”
“降?”狼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夫纵横草原五十年,还没人敢让我投降!沈青,你若识相,就带着你的人滚回雁门关,老夫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今日就让你和你的飞虎军,葬身狼山!”
他挥了挥手,石墙后突然升起无数旌旗,密密麻麻的草原兵卒涌了出来,竟还有不少带着弓箭的骑兵,显然是留着的后手。
沈青瞳孔微缩——狼图果然藏了兵力!看样子,至少还有五千人!
“将军,怎么办?”张猛低声问,握紧了刀柄。
沈青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狼图。他知道,这场仗,怕是比想象中更难打了。
狼图看着沈青凝重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沈青,你以为胜券在握?老夫早就料到你会来,这狼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寒风卷着雪沫子,吹过两军阵前,带着刺骨的寒意。沈青与狼图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是北境崛起的将星,一个是草原纵横的枭雄,一场决定北境命运的决战,即将在这狼山之上,彻底爆发。
狼山的寒风裹着雪粒,打在甲胄上如同针扎。沈青与狼图的大军在第二道石墙前对峙,双方的呼吸都凝成了白汽,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停留,又被风撕碎。
“沈青,不敢打了?”狼图站在石墙上,苍老的脸上露出讥讽,“若是怕了,现在滚还来得及,老夫给你留条活路。”
沈青勒住躁动的枣红马,目光扫过石墙上密密麻麻的黑狼部兵卒。他们的甲胄虽不如飞虎军精良,眼神里却透着草原人特有的悍勇,显然是跟着狼图征战多年的精锐。更麻烦的是,石墙后隐约可见堆积的滚石与箭簇,硬冲无疑是自寻死路。
“将军,要不先撤回去?”顾城策马靠近,低声道,“他们占着地利,硬拼太吃亏。”
沈青摇头,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敲击。他知道,此刻退一步,就等于给了狼图喘息的机会,黑狼部的士气会大涨,而飞虎军的锐气则会受挫。狭路相逢,拼的不仅是勇,更是韧。
“张猛。”沈青扬声道。
“末将在!”
“带两千人,去西侧山坡列阵,每日擂鼓呐喊,装作要从侧翼进攻的样子,牵制他们的注意力。”
“顾城,你带一千骑,绕到东侧峡谷,每隔一个时辰放一次火,让他们摸不清咱们的动向。”
“乌达尔。”
乌达尔催马上前:“属下在。”
“你带苍鹰部的人,在正面喊话,就说巴图已被擒,狼图若不降,迟早步他儿子后尘。”
“是!”三人齐声领命,各自带队伍行动。
很快,西侧山坡传来震天的擂鼓声,喊杀声此起彼伏;东侧峡谷升起浓烟,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正面阵前,苍鹰部的士兵扯着嗓子喊话,巴图被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黑狼部的阵中悄悄蔓延。
石墙上的黑狼部兵卒果然慌了神,频频回头望向狼图,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安。他们不怕死,却怕首领决策失误,更怕真的像苍鹰部喊的那样,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狼图脸色铁青,却强作镇定:“别听他们胡扯!巴图是我儿子,哪那么容易被擒?守住石墙,等他们粮草耗尽,自然会退!”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底。沈青的战术太“赖”了——不硬攻,却像附骨之疽一样缠着,日夜骚扰,让黑狼部的人不得安宁。
接下来的三日,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飞虎军不进攻,却也不退兵。白天,他们在东西两侧轮番骚扰,擂鼓、放火、喊话,让黑狼部的人时刻紧绷着神经;夜里,沈青派小股骑兵摸到石墙下,或放几支冷箭,或扔几块石头,搅得守军彻夜难眠。
黑狼部的粮草虽足,却架不住日夜消耗。石墙上的士兵轮流值守,困得站着都能睡着,有人打盹时不小心摔下墙,引来一阵慌乱;滚石与箭簇虽多,却不知道该往哪扔,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虎军在不远处挑衅。
“将军,黑狼部的哨兵换岗越来越勤了,看样子撑不住了。”第五日清晨,斥候来报,“属下还看到,他们的伙房炊烟比前几日稀了,怕是干粮快不够分了。”
沈青站在山坡上,望着石墙上呵欠连天的黑狼部兵卒,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最小的代价,磨掉对方的锐气,耗尽他们的精力。
“再等一日。”沈青道,“明日拂晓,总攻。”
第六日凌晨,天色未亮,狼山还浸在墨色的寂静中。石墙上的黑狼部兵卒大多缩在角落打盹,连巡逻的哨兵都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动手!”沈青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飞虎军士兵推着十几架云梯,悄无声息地靠近石墙。
云梯搭上石墙的瞬间,飞虎军爆发出震天的呐喊,踩着云梯往上冲。石墙上的黑狼部兵卒猝不及防,慌乱中拿起兵器抵抗,却因连日疲惫,动作迟缓,很快就被飞虎军杀开了缺口。
张猛第一个冲上石墙,长柄大刀横扫,将试图封堵缺口的几名士兵劈倒在地:“弟兄们,杀进去!”
沈青紧随其后,长刀翻飞,挡者披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狼图。
狼图的王帐就在石墙后的平地上,此刻帐门大开,狼图拄着一根镶嵌狼牙的拐杖,站在帐前,身边只有寥寥几名亲卫。他的脸色灰败,眼神却依旧锐利,像一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仍要最后一搏的老狼。
“沈青,你赢了。”狼图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沈青勒住马,刀尖指着他:“狼图,你的时代,该结束了。”
“结束?”狼图笑了,笑声里带着苍凉,“草原的狼,是杀不绝的。你今日灭了黑狼部,明日还会有白狼部、灰狼部……只要中原的土地还在,草原的人就永远会南下。”
沈青沉默片刻,道:“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不会让他们再踏过雁门关一步。”
就在这时,乌达尔带着苍鹰部的人冲了过来,他看到狼图,眼睛瞬间红了,拔刀就要上前:“狼图!我杀了你!”
“等等。”沈青拦住他,目光转向狼图,“还有一个人,该见你最后一面。”
他对亲兵道:“带巴图上来。”
很快,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巴图被拖了过来,他看到狼图,顿时哭喊起来:“爹!救我!救我啊!”
狼图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却很快被狠厉取代:“没出息的东西!我黑狼部没有怕死的孬种!”
沈青看着乌达尔:“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乌达尔握紧刀柄,指节发白,他看了眼哭喊的巴图,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狼图,最终抬起头,眼神里只剩下决绝。
“记得。”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狭路相逢,勇者胜;久战对峙,韧者赢。狼山的风雪中,一场关于复仇与终结的戏码,即将落下帷幕。而沈青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北境安稳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