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靠在断墙后,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半片青衫。眼前的敌兵像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在夕阳下织成密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大哥!左边!”小石头嘶吼着掷出长矛,刺穿一个敌兵的咽喉,自己却被另一人一脚踹中腹部,疼得蜷缩在地。
沈青挥刀劈开迎面的长刀,反手将小石头拉到身后,刀刃擦着敌兵的铠甲划过,火星四溅:“撑住!援军就快到了!”话虽如此,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安慰——周围的弟兄已个个带伤,兵器卷了刃,力气也快耗尽。
“咳……咳……”一个弟兄捂着胸口咳出血沫,却仍死死顶住盾牌,“青哥,别管我们,你先走!”
沈青眼神一厉,刀柄重重磕在一个敌兵的太阳穴上:“胡说!要走一起走!”他突然变招,刀势转沉,专攻敌兵下盘,逼得前排人仰马翻,趁机喊道,“结阵!把受伤的护在中间!”
弟兄们咬着牙靠拢,用残破的盾牌搭成圈。沈青站在圈外,刀刀狠厉,每一次挥砍都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汗水混着血水淌进眼睛,他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中,仿佛看到弟兄们的脸都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
“杀!”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众人跟着嘶吼,竟硬生生逼退了一波攻势。
沈青趁机喘了口气,低头看到自己的刀已经崩了好几个缺口,手腕抖得几乎握不住。他看向圈中伤员,声音沙哑:“再撑一刻钟……就一刻钟!”
敌兵再次冲锋,这一次,他们的首领亲自挥刀冲在前头,刀风带着破空声直取沈青咽喉。
“小心!”
沈青侧身避过,刀背砸向对方手腕,却被对方顺势抓住刀柄,两人角力间,沈青的伤口被扯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厮杀声、金属碰撞声、嘶吼声交织,夕阳将血战的身影拉成长长的剪影)
刀光劈落时,沈青猛地侧身,刀刃擦着肩胛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反手将短刀刺入对方心窝,抽刀时血溅了满脸,视线里一片猩红。
“杀!”身后弟兄们的嘶吼带着哭腔,却个个死战不退。盐商请来的私兵显然受过训练,刀刀狠辣,专挑要害,地上很快积起一滩滩暗红的血洼,伤者的呻吟混着兵器碰撞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沈青瞥见圈中一个年轻弟兄被砍中大腿,疼得直打滚,私兵的刀正朝着他的脖颈落下——他想也没想,扑过去用后背硬生生扛了那一刀。“噗”的一声,刀锋入肉半寸,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青哥!”弟兄们目眦欲裂,疯了似的反扑,竟凭着一股血气将私兵逼退丈许。
盐商头目躲在远处轿中,掀帘看到这血腥场面,先是冷笑,可当他瞧见沈青浑身是血仍死战不退,瞧见弟兄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尤其是看到一个断了胳膊的少年抱着私兵的腿死咬不放时,脸色骤变,手一抖,茶杯摔在轿板上。
“疯了……这些人是疯了!”他声音发颤,突然尖叫,“停!快停!我们撤!”
私兵本就被这悍不畏死的气势震慑,闻言如蒙大赦,虚晃一招便护着盐商仓皇撤离。
沈青拄刀半跪在地,后背伤口的血浸透衣衫,他望着盐商轿子远去的方向,咳了口血沫,扯出一抹带血的笑:“跑……跑挺快。”
(弟兄们互相搀扶着,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夕阳下,满地狼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却奇异地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决绝。)
沈青捂着后背的伤口,每跑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刮肉。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身后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痕。盐商的轿子就在前面不远,轿夫显然慌了神,脚步踉跄得几乎要把轿子掀翻。
“别让他们跑了!”沈青嘶吼着,声音因为剧痛变得嘶哑。弟兄们也个个带伤,却没人掉队,瘸着腿、捂着伤口往前追,嘴里喊着、骂着,硬是凭着一股狠劲咬在后面。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官差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疾驰而来,正好拦住盐商轿子的去路。轿帘掀开,知府探出头来,看到眼前这血糊糊的场面,眉头一皱:“光天化日,何人在此械斗?”
盐商头目像见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大人救命!这些暴徒拦路抢劫,还伤了我的人!”
沈青扶着墙喘着粗气,冷笑一声刚要说话,知府身边的捕头突然开口:“大人,是沈青他们,前几日还帮咱们抓了伙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知府恍然,看向沈青的目光柔和了些:“原来是沈壮士。这人说你们抢劫,可有证据?”
“他颠倒黑白!”一个断了胳膊的弟兄急得跳脚,“是他私设关卡强征盐税,还雇凶伤人!”
知府目光一沉,看向盐商:“可有此事?”
盐商脸色煞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知府一拍轿子扶手:“来人,把这盐商带回府衙问话!私设关卡、雇凶伤人,一条一条查清楚!”
捕头领命上前,盐商尖叫着挣扎,却被官差死死按住。
沈青望着被押走的盐商,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就往下倒——幸好被赶上来的弟兄扶住。
知府下了轿,走到他面前,叹道:“逞英雄也要顾着自己身子,跟我回府衙处理伤口吧。”
沈青被弟兄们架着,勉强笑了笑:“谢大人。”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混着地上的血迹,竟生出几分壮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