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瑶池盛典’……”
“全都是谎言。”
那是一场持续了数万年的……血肉献祭!”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当“献祭”二字被如此直白地说出时,陆雪琪的脑子还是炸开了一片空白。
“一位……来自昊天神殿背后的‘神只’。”书灵提到这个名字时,虚影都波动了一下,显然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每一代的瑶池宗主,都是那位神只选定的‘牧羊人’,而你们,所有天资卓越的瑶池弟子,都只是被精心圈养,等待收割的……祭品!”
“神只……昊天神殿……”萧玦喃喃自语。他太熟悉了,这种以众生为刍狗,视万物为祭品的行事风格,正是昊天神殿最核心的教义!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碧痕开口了,她的问题永远直指核心,“祭品的作用是什么?”
“是恢复是‘钥匙’。”书灵看向林碧痕,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这位神只的真身似乎被困于某地,他需要借助下界最精纯、最无垢的灵体,在献祭时候恢复自身,冲开界壁,
“要终止这场献祭,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林碧痕继续追问。
“毁掉仪轨的核心。”书灵终于抬起虚幻的手,指向石塔的顶层,“任何祭典,都有其根本‘法典’。这场献祭的核心,是一部名为《瑶光飞升宝录》的原始经文,它就存放在第七层。那是上界神只亲手赐下的‘天书’,也是整个祭坛的力量源头,用来吸收储存献祭能量。”
“但……”书灵的语气变得无比沉重,“那部经文,由那位神只的一缕神念分身亲自看守。它……就在葬月湖底的祭坛核心。想要毁灭经文,就必须先过它那一关。”
……
与此同时。
葬月湖底。
这里没有水流,没有鱼虾,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湖水漆黑如墨,粘稠得像是化不开的永夜,冰冷刺骨的寒意能直接冻结修士的元神。
一道纯粹的黑暗,比周围的湖水更深沉,悄无声息地向着湖底沉降。
墨渊的身形完全融入了这片死寂。
随着下潜,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下方传来,那是源自上界法则的绝对压制,足以让任何渡劫期的大能者寸步难行。
但这股压力落在墨渊的重甲上,却如同微风拂过山岗,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他的种族,天生便是法则的吞噬者。
终于,他穿过了那层粘稠的黑暗。
眼前的景象,让那双深邃如渊的紫色眼眸,都微微收缩。
下方,不再是淤泥湖底。
而是一座由白骨构筑的,巨大无比的圆形祭坛!
祭坛不知延伸出去多少里,视野所及,全是森森白骨。那些骨骼纤细、优美,显然都属于女子,她们以一种极为痛苦的姿势扭曲着,臂骨高高举起,仿佛在向着天空做着最后的挣扎与控诉。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白骨之上,漂浮着无数道几乎透明的丝线,那是被抽离出来的灵魂!这些灵魂丝线汇聚向祭坛的中央,在那里,共同编织成了一座……由灵魂构成的王座!
而在那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身披一套华丽繁复的金色神甲,神甲上流淌着肉眼可见的法则符文,散发出的威严气息,仿佛能压塌这方天地。
他的面容笼罩在一片神光之中,看不真切。
他闭着眼,似乎在永恒的沉睡中。
墨渊的到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王座上的身影,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金色的瞳孔,没有丝毫情感,只有至高无上的威严与冷漠,如同高悬九天的神明,在俯瞰卑微的蝼蚁。
当他的目光与墨渊对上的刹那,整个湖底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禁忌的……魔裔?”
那声音不经由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在法则层面响起,带着绝对的审判意味。
“你这肮脏的余孽,竟敢踏足本座的神域!”
轰!!!
话音未落,神念分身抬起一根手指,对着墨渊轻轻一点。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柱,瞬间洞穿了黑暗的湖水,光柱所过之处,一切都在“净化”和“抹除”!这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法则层面的“删除”!
面对这足以抹杀一切下界生灵的一击,墨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抬起覆盖着黑色重甲的左手,五指张开,迎向了那道金色光柱。
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金色的法则光柱,在触碰到墨渊掌心的瞬间,竟像是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了进去,没有爆炸,没有声响,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神念分身的金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澜。
“吞噬法则……果然是你们这群天道之癌!”
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带动了整个祭坛的法则共鸣。无数灵魂丝线发出凄厉的尖啸,庞大的力量开始向他汇聚。
“也罢,今日便将你这最后的污点,彻底净化!”
神念分身张开双臂,他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座宏伟神殿的虚影,若隐若现。
一股远超下界承受极限的神威,轰然降临!
墨渊依旧沉默。
他只是向前踏出一步,覆盖全身的重甲之上,开始浮现出无数暗紫色的魔纹。一股与神圣威严截然相反的,代表着终结、归墟、吞噬一切的深渊气息,冲天而起。
他以身为盾,以身为渊,将这片神域,化为了自己的战场。
……
传承书阁内。
书灵感受到了湖底传来的恐怖波动,虚影明灭不定。
“开始了……神念分身被惊动了。”他焦急地看向林碧痕,“你的同伴为你争取了时间,但不会太久!你必须尽快拿到经文!”
陆雪琪和萧玦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了林碧痕身上。
林碧痕却没看那通往顶层的楼梯,而是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楼板,直接落在了那气息最核心的地方。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一部破书,一个看门狗。”
她伸出右手,那串由功德之力凝结的小金豆链子,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他说净化,我说不行。”
“他说审判,我给差评。”
“这规则,是不是很简单?”
话音落下,她根本没有走楼梯的打算,右臂之上,那融入骨血的弑天锁链虚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她整个人冲天而起,竟是打算直接撞穿这石塔的楼层,直捣黄龙!
轰——!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湖底,而是来自塔内。
七层石塔的塔基猛地一震,灰尘簌簌而下。萧玦与陆雪琪骇然抬头,只见头顶的楼板,在林碧痕悍然无匹的冲撞下,如同朽木般炸开一个大洞!
碎石、木屑、夹杂着腐朽的书页漫天飞舞。
那守护着二层的禁制光芒仅仅闪烁了一瞬,便在林碧痕右臂一闪而过的锁链虚影下,被蛮横地撕裂。
“……”书灵的虚影被这股冲击波震得一阵明灭,险些当场溃散。他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粗暴的闯塔方式。
楼梯,难道不是用来走的吗?
不等他们反应,上方接连传来“轰!轰!”的闷响。
林碧痕的身影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摧枯拉朽,直破苍穹。
每一层的守护法阵,那些瑶池历代宗主精心布置的禁制,在她面前脆弱得仿佛窗纸。它们的设计初衷是抵御灵力、元神,可林碧痕的力量,是功德,是怨念,是弑天锁链,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另一种规则。
她不是在“解题”,她是在直接撕掉“考卷”。
萧玦看着那一个个被暴力贯穿的大洞,嘴角抽搐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提着断剑,与陆雪琪一起,老老实实地从旁边的楼梯快步跟上。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登上第七层时,林碧痕早已站在塔顶的中央,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走楼梯太慢,”她看了他们一眼,说得理所当然,“浪费时间。”
第七层,比下面任何一层都要空旷,也都要压抑。
没有书架,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台。
石台之上,静静悬浮着一部玉册。玉册通体散发着柔和圣洁的白光,无数细密的符文在表面流转,隐约能听到阵阵缥缈的仙音,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飞升的荣光与神圣。
《瑶光飞升宝录》。
它就是维系着这场长达数万年献祭的核心,是那上界神只投下的“锚”,也是整个瑶池的“天”。
陆雪琪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部玉册,天琊剑不受控制地发出悲鸣。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属于瑶池功法的那部分灵力,正在不受控制地向那玉册朝拜、渴望。
那是来自力量源头的绝对压制!
萧玦的脸色也无比凝重,他能从那玉册上,感受到一丝与他师门“昊天神殿”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气息。
“毁了它!”书灵的虚影在他们身后浮现,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急切,“只要毁了它,献祭的根基便会动摇,湖底的神念分身也会遭受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