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突然倒地,把他那个同伴吓了一跳,当时有点懵。
心想:怎么着?这死丫头说会武术,难道她真的会什么邪门歪道的功夫?我这同伴膀大腰圆,被她轻轻打几拳就倒地不起了,难道死了?
吓得摁住小翠的那个狗腿子,赶紧撒手跑过去看情况。
苗云凤不动声色,淡定地看着这一切。等那狗腿子把他的伙计翻转过来,见人已没了反应,他一摸鼻子,还有呼吸。立刻抬头,盯着苗云凤问道:“用的什么武功?”
苗云凤淡然一笑,伸出食指冲他勾了勾,说道:“来,你也试试,让你也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那大汉“蹭”地一下子站起来,横眉怒目地瞪着苗云凤,两个拳头攥得死死的。他发了一会儿横,突然软下来说道:“这怎么回事?你下手这么狠,你打坏了他,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居然把同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背起来就向他们准备好的马车走去,把人往车里一塞,回头用手指着小翠,说道:“好吧,你等着!有人给你撑腰,先让你再自由两天!不过你等着,我回去我就告诉王老爷,马上就会有人找你算总账!”
说完,他一甩马鞭,赶着马车匆匆离去。
小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抹着眼泪跑过来,又鞠躬又哈腰地说道:“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苗云凤一听,那小子还没完没了,一颗心也悬了起来,问道:“你家住哪儿?”
小翠一挥手,指着远处稀稀落落的几间房子说道:“那儿,那就是我们的村子。村子不大,就几户人家。”
苗云凤又问:“这两个恶霸是哪个村的?”
旁边那个大哥叹了口气,眼圈都红了,说道:“就是我们隔壁那个大王村,大地主王霸天家的狗腿子!我们这儿好多人种着他的地,他用低价把我们的地都买了去,再租给我们种,搞得民不聊生,我们都成了他的奴隶!”
苗云凤赶紧查看小翠的伤势,见她脸被打红了,嘴角还流着血,忽然想起小翠说家里还有病重的老母亲,便问道:“那你母亲怎么样了?”
小翠未说话,眼泪先“啪嗒啪嗒”落下来:“谁知道呢?也许活不了几天了……”
苗云凤心里着急,本想快马加鞭多赶点路,可一听她母亲病重,实在放不下心,又细致打听:“你母亲得的什么病?”
小翠哽咽着说:“我母亲常年患痨病,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估计是好不了了。我们欠王霸天的债,也是给母亲治病借的钱。没想到,当初只借了他五块大洋,现在就变成了一百块,我拿什么还啊?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他就要把我拉过去卖掉,要不就让我在他们家永远做丫头抵债。我走了,我母亲怎么办?她还能活吗?”
苗云凤一听,眼圈也红了,拍了拍小翠的胳膊说道:“走,你带我去看看你母亲,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小翠一脸诧异,不敢相信地问道:“姐姐,你懂医术吗?”
苗云凤点点头:“谈不上懂,只是学过一点点,去看看再说。”
小翠高兴坏了,欢欢喜喜地带着苗云凤往村里走。她在前面引路,苗云凤牵着马跟在后边。
到了小翠家,只见房子格外简陋,是间木板房,屋顶破的下雨就会漏,院墙是用一些破烂木棍绑扎而成,连柴扉更是破旧不堪,门上的木棍已经朽烂了。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连做饭用的柴火都见不到。
苗云凤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酸,觉得这家人实在太可怜了。她跟着小翠走进屋里,推开两扇破门板,屋里更是家徒四壁,除了墙上挂着几件简单的农具,就只有一张破床,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屋里死气沉沉的,老人还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苗云凤跟着小翠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嘴里细弱地念叨着:“翠儿,回来了?翠儿,回来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苗云凤轻轻抓住老太太的手,先给她号了号脉。一号脉,她心里就清楚了,这种痨病的脉象大致相同,只是这老太太的病拖得时间太长,情况更糟糕,其实她的年龄并不是很大,但身子却已经垮了。
苗云凤心想,既然来了,总得想办法给她减轻点痛苦,就算治不好,也得让她舒坦些。于是她扭头对小翠说:“我给你母亲治治试试,你看行吗?”
小翠一听,高兴得一个劲儿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苗云凤先取出那根通络针,扎进老太太的气海穴。刚下第一针,老太太就“啊”了一声,深深呼了口气。接着,苗云凤又在她身上多处穴位尝试,哪里有反应就往哪里下针,一连扎了二十几根毫针,然后逐一捻转行针。
刚进来时,老太太脸色灰暗,过了一个时辰,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苗云凤把针逐一起出来,又用通络针在几处关键穴位补扎了几下。这下,老太太说话也有了气力,开口说道:“哎呀,太舒服了!不喘了,也不咳了,好舒服啊!这是哪来的神医?我是遇见菩萨了吗?翠儿,你从哪儿请来这么好的神医啊?”
小翠“扑通”一声给苗云凤跪下,哭着磕头说道:“小女子有眼无珠,没想到神医就在眼前,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苗云凤赶紧把她搀起来:“小翠妹妹,快别这样,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身上带着毫针,就在你母亲身上试了试,没想到真见效了。但我实话跟你说,就这一次肯定好不了。可惜我身上还有急事,不能长期逗留,明天一早必须得走。”她心想:我只有十天时间,要是赶不回去,就会危及整个望水镇的乡亲们,他们要是没了水,可怎么过日子啊?
十天之后,我有时间过来吗?很难回去的时间也很紧!若是再向大伯请几天假,他能准吗?再说这里离凤凰城少说有一百多里地,赶回来给她治病的可能性也很渺茫!
想到这些,苗云凤低下头,长叹了一声:“可惜我身不由己,要是有自由,我一定好好给你母亲把病治好。”她用力咬着嘴唇,恨不得把嘴唇都咬出血来。她打心底里热爱行医,对治病救人情有独钟,她不是贪图挣多少钱!为的是骨子里对医学的喜爱!她从小骨子里就有这份执念,扶危救困,帮病苦人解除痛苦!她认定帮助别人,是最大的幸福。可偏偏老天爷限制了她的自由,这让苗云凤不能施展拳脚,实在令人惋惜。
小翠却含着泪,羞涩地说道:“可是姑娘,我家里没钱,你就算开了药方,我也买不起药啊……”说着,她苦着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苗云凤催促道:“先别说这些,快去拿纸笔,我先把方子开出来。”
小翠赶紧去找纸笔,翻了半天,只找到一支秃头毛笔,连张像样的纸都没有。她只好把墙上贴了多年的年画撕下来,翻过来让苗云凤写。墨汁也没有,小翠就从灶台上刮了些锅底灰,用水调开当墨用。
苗云凤也没办法,只能在这张年画背面写下药名,又详细告诉小翠怎么煎、怎么熬、怎么服用。
小翠双手捧着药方,低着头一言不发。苗云凤从怀里掏出五块大洋,“啪”放在她手心里:“别担心钱的事,我带的盘缠不少,这五块大洋你拿着。抓药不急,明天一早我再给你母亲行一次针,你白天再去抓药就行。我要是回来从这里经过,一定尽量再给你母亲扎一次针。这药可不能断,这点钱买的药,估计够她吃半个月。等药吃完,再加上我给她扎几次针,我估摸她就能好个八九不离十了。”
小翠一听,兴奋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手捧着大洋和药方,又给苗云凤跪下,哭哭啼啼地说道:“姐姐,我该怎么报答你啊?我家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我给你做丫头吧,我跟着你!”
苗云凤赶紧摆手:“别别别,你还得在家照顾母亲,怎么能跟着我?再说,我和你一样,也是丫头,甚至还不如你——你好歹有自由,我连自由都没有。”
小翠吃了一惊:“啊?姐姐,你原来也是苦命人呀?”
苗云凤点了点头。
这么一耽误,天已经晚了,苗云凤没法上路,只能在小翠家暂住一夜。
小翠问道:“姐姐,我还没问你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你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大名?我永远记住你这个恩人!”
苗云凤也没瞒着她,直接说道:“我叫苗云凤,是凤凰城的。我本家是凤凰城的大户金家,我本姓金,苗云凤是我的行医名。”
小翠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听说凤凰城,脸上露出惊喜,一提到金家,她也有耳闻:“你们家可是大户人家呀!我听说凤凰城数一数二的大户里就有金家,这是真的吗?”
苗云凤点点头:“是真的。可我就是个丫头,跟人家大户根本不沾边。不过金家确实是医学世家,我这点医术,也是传承于家学。”
说到这儿,苗云凤觉得这话也符合实情——她的大部分医术都是从父亲留下的书籍里学来的,虽然基础是苗爷爷教的,但真正突飞猛进,还是靠书本上的知识,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分。
小翠又问:“那你骑马要去什么地方?”
苗云凤说:“我这次是要去龙源山,拜会一位老师。他家住在风云崖下的一个石洞里。”
小翠一听,惊呼道:“风云崖?”
苗云凤问道:“怎么,你知道那儿?”
小翠说:“我当然知道!我们家以前就住在那里!”
“什么?你家以前住在那里?”苗云凤简直不敢相信,再有几十里地就到龙源山了,要是小翠能带路,岂不是省了很多事?可她一想到老太太的病需要人照顾,又赶紧摇头:“唉,算了,本来还想让你给我带路,看来不行了,你好好在家照顾你母亲吧!”
小翠马上说道:“不用不用!我爹还在家,他给地主扛长工去了,晚上就能回来。其实他也可以不去干活,我让爹伺候母亲,我带你去找风云崖,我们对那个地方特别熟!”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看着身体素质还不错。他一进来,看到苗云凤先是吃了一惊。小翠赶紧跑过去,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老头儿听了,激动得“扑通”一声给苗云凤跪下,嘴里不停地说着道谢的话,看到老伴气色好了不少,更是激动不已,他赶紧去灶房做饭,要好好招待苗云凤。
可家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就煮了几个芋头,还有珍藏了好些天的几个鸡蛋——那是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下的,全都给苗云凤煮了。
吃饭的时候,苗云凤只吃了一个芋头,又把自己带的干粮拿出来分给他们。鸡蛋她坚决不吃,全都推给了床上的老人。
就这样,苗云凤简单吃过饭,在小翠的屋里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又给老人扎了一次针,然后嘱咐小翠,用那几块大洋给她抓药,又详细交代了熬药的方法。
一切安排妥当,小翠和苗云凤同乘一匹马,一起奔向龙源山。临走时,小翠从家里提了一个包裹,看着挺沉。苗云凤好奇地问是什么,小翠笑着说:“姐姐你放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说跟你去,自有我的道理,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我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