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苗云凤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八方客栈走去。
在场的人都被这小姑娘的举动给惊住了,纷纷议论起来。
“好家伙,这位苗姑娘怎么这么有胆识?她不怕那些日本人吗?日本人手里可有枪啊!”
有深思熟虑的,摇着头说:“我看悬,这姑娘一去太冒险了,她这副肝胆值得敬佩,但这要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甚至都想喊住苗云凤,不让她去。
可此刻已经晚了,苗云凤已经快走到八方客栈的门口了。
她抬眼一看,大门口的两个墙垛子上,高悬着两个白纸灯笼,硕大的“八方客栈”招牌挂在门额上。
苗云凤张目向里望去,里边停着一辆大卡车,车被大苫布盖得严严实实。
她心里一明,就知道里边装的是他们抢来的药材。
苗云凤想都没想,径直往里走。
店里的小伙计连忙迎出来拦住她:“哎哟姑娘,真对不住,这客栈被人包下了,我们现在不再招待其他客人了。周围还有别的客栈,您另请高就吧!”
苗云凤一听,笑着说道:“没事,我来就是想在你们这儿喝口茶,这总可以吧?”
小伙计愣了愣,问道:“哦,您不住店是吧?”
苗云凤点点头。
“那请进,请进!”小伙计说着,就把她让到了客栈的饭堂里。
她的脚一踏进去,就见里边坐了二十多个人。
有的一看长相就知道是日本人,还有一些贼眉鼠眼的狗腿子掺和在中间。
苗云凤也不理会他们,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随后,小伙计给她端上来一壶茶、一个杯子。
苗云凤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刚开始,这些人用目光扫视着她,心里纳闷:客栈都包下来了,怎么还来了个客人?
有人就想站起来欲要赶走她,可里边一个带头的却按住了那人的肩膀,没让他动。
苗云凤这才没被骚扰,有机会喝上这客栈里的茶。
这些人好像正在商量什么事,团坐在两张桌子旁。
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小子先开口:“今天我们收获可不小,弄了一千多斤药草!回去派人分拣分拣、提提纯,好货起码也有三四百斤。”
那个长得像日本人的家伙嘿嘿笑了起来,一说话就知道他不是中国人,舌头不太利索,发音也不正,生硬的说着汉语:“这帮子人好打发,掏出枪来,他们就给吓尿了,谁敢在我们大日本帝国面前逞能?哈哈哈!”
他接着说道:“这批药材,江野司令要得特别急。前线战事紧,有大量伤亡,药物必须供得上才行。不光要有西药,这些草药,江野司令也特意交代要保证供应。所以大家加把劲儿,咱们多收购一些,提炼好之后给他们送过去,同时还得多存点货。”
他看向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胡鹏,你听到没有?这件事情你得多费点心,打听好了有谁运药材,咱们就先下手为强!”
原来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叫胡鹏。
苗云凤心想,真是名如其人,这小子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汉奸狗腿子,帮着日本人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
随后,苗云凤又听另一个日本人说道:“搞药材倒是容易,难的是搞那些中药方子。松原会长已经催我们大和武馆好几次了,让我们帮他们弄这些药方子,可哪有那么容易?”
苗云凤一听“大和武馆”,心里一动:康翻译不就是大和武馆的吗?原来又是他们这伙人!打着开武馆的旗号,净干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欺负药农,现在还抢药农的药材!
一想到大和武馆,她又想起大伯金振南,总和他们串通一气。
那个日本武士接着说:“好多厉害的药方子咱们都挖不出来。我听说金家以前有一本很厉害的书,叫什么《灵枢宝卷》?那里边有好多绝密药方,效果非常好。松原会长惦记好几年了,奈何这个金振南就是个大草包。别看他开着万宝堂药铺,却是个废物,不懂多少医术,还得请外边的大夫在她店里坐诊,撑门面。”
第一个说话的武士又问道:“那神医会的人呢?常贵生那边有没有好方子?”
胡鹏摇了摇头说:“难呀!他们手里都有点真东西,就是挖不出来。就算挖出来,他们那点东西也不值一提,没什么独到之处。要说厉害,还是金家传说中的那本书,里边记载的药方真是天下第一!我听说多年以前有一次大瘟疫,金家的老金头就是从那本书里找了个方子,配出一种药,名震一时。得病的人喝了他的药,药到病除,他们家就是从那时候发起来的。所以咱们要想立大功、搞点好方子,还得拿到这本书!”
那个日本武士“啪”地一拍桌子,说道:“有这好东西,还不乖乖给咱们奉献出来,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另一个日本武士摇着头苦笑道:“只可惜,这本书早就下落不明了。有人说是被他兄弟藏起来的,金振南也很头痛,他也想逼出这本书的下落,可一直没能如愿。眼下他弟弟已经生死不明,弟媳妇又疯疯傻傻的,这么宝贵的一本书也跟着淹没了。”
苗云凤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在议论金家,还提到了父亲!
原来这些日本人早就盯上金家了,还打那本宝书的主意!
金家的这本宝书,她早有耳闻,金家的发家史也确实和这本书有关系。
没想到,日本鬼子竟然想抢走这本书!
原来康翻译接近大伯,是别有用心。
大伯也真是糊涂,莫非他还想拿到这本书之后奉献给日本人?这不是数典忘祖吗?
苗云凤越想越生气,但她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和大和武馆的人较劲,而是想把乡亲们的药草钱要回来。
她心里琢磨:我倒要看看他们给不给!可怎么才能把这笔钱拿到手呢?
她打量着屋里的人,二十多个人围着两张桌子,坐得很密集,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带足了段婆婆给的药粉,这药粉她给起了个名字,叫“迷魂药”。
和他们正面冲突,苗云凤知道自己人单力孤,斗不过他们,但她觉得可以用巧办法对付他们。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谋划:怎么把药粉投到他们身边散开,还不被他们察觉呢?
她知道,只要药粉散开,用不了多久,他们就都会相继栽倒,到时候想怎么收拾他们都可以。
你们不是不想给钱吗?不是抢东西吗?还想像欺负卖炭翁那样,扔块绸子就把人家一车炭拉走?门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一条赖皮狗从外面跑了进来,摇着尾巴四处找东西吃。
苗云凤突然有了办法:狗尾巴一个劲地摇,正好能当拨药器用!
她立刻喊来店小二。
小二跑过来问:“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苗云凤对他说:“去给我弄盘牛肉来。”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跑进厨房切牛肉去了。
那条狗就在苗云凤身边转来转去。
她悄悄把手伸进药袋里,从药瓶子里捏了一撮药粉。
等小二把牛肉端上来,说了句“姑娘,您慢用”,扭头就离开了。
苗云凤先从盘子里捏了一片肉,扔到脚底下。
那狗跑过来一口吃掉,还抬着头、摇着尾巴看着她,想再要。
苗云凤趁别人不注意,把药粉悄悄撒到了狗的尾巴上,自己赶紧闭住气,然后拿起手里的肉,朝着那一圈人的脚下扔了过去——两片肉正好抛到了他们的桌子底下。
那狗“蹭”地一下,就朝着肉追了过去。
苗云凤趁机扭头往外走。
她知道,这药粉的烟儿散开来,没个把钟头消散不了。
她往外走的时候,鬼子也没注意她——桌子上的肉没吃,茶也只喝了一杯。
出去之后,她先围着院子转了一圈。
没过多久,就听见屋子里有了动静:噼里啪啦的桌子倒地声、凳子倒地声、盘子摔碎声,还夹杂着店小二的惊呼:“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就没了声音。
苗云凤不敢马上进去,怕自己也中招,又在院子里逗留了一会儿。
估计药粉都已经沉降下去了,她才大步流星地回到饭堂里。
一进去,果不其然,不光那帮日本武士全倒下了,连那个店小二也倒在了地上。
她走到那些日本武士身边,开始搜他们身上的钱。
从第一个日本武士的腰里,摸出了一兜鼓囊囊的东西,打开一看,全是大洋,约莫有四五十块的样子。
又去摸那个带头说话的武士的腰,也摸出一兜大洋。
苗云凤掂了掂这两兜钱,足有百十多块。
她心想:我也不多要你们的,这点钱足够给乡亲们付药草钱就行。
她看了看地上的店小二,没泼醒他——就让他再睡会儿吧,这样对他也更好,所有人都晕倒了,鬼子也怪不着店家。
随后,苗云凤疾步回了自己住的客栈。
这一去一回,总共不超过一个时辰。
那帮药农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有人在吃饭,有人早就休息了,还有人在外边修理马车,准备第二天回家。
有个小伙子看到苗云凤回来了,赶紧扭头朝屋里喊:“老大!老大!苗姑娘回来了!”
苗云凤站在院子里,等着他们集合。
很快,药农们陆续走了出来。
那位年纪大的老大,躬着身子,谦和地问道:“姑娘,怎么样?您没事吧?”
苗云凤一听,笑着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他们拿咱们中国人的药,就得付钱;没给够,就得给够!你不是说这些药值五六十块大洋吗?”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兜钱,递了过去:“你数数,这点够不够?”
药农们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伸手接钱。
苗云凤催促道:“快点拿呀!你们是要还是不要?要是不要,我可就拿走了!费这么大劲给你们要回来,怎么还不敢拿?这钱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
这时,一个小伙子才敢伸出手,他也没数,只是掂了掂,惊喜地说道:“哎哟哎哟!这点钱足够了,何止五六十块?我看还多着呢!”
苗云凤笑了笑说:“够了就行。我上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苗云凤潇洒地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