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还不能和母亲接洽,这让苗云凤很苦闷。这天,金太太听人打小报告,说苗云凤在半路上管闲事,立刻就恼了,把苗云凤叫到跟前质问:“你想干什么?那些叛逆者你也管?那些穷鬼就是故意找咱们家的麻烦,你还同情他们?你别忘了自己吃着谁家的饭!”
说着,金太太拿起旁边的一块木板,噼里啪啦就在苗云凤身上连打了好几下。苗云凤咬着牙忍着,再疼也不吭一声。她从未这么恨过金太太——即便金太太迫害母亲、迫害父亲,她也没恨到这份上。可今天,金太太无缘无故打人,实在太过分了。她不过是把被打的老人扶起来问了几句,这又碍着谁了?
打完之后,金太太还不解气,又罚她:“金家有规矩,我罚你在天井里跪三天,不许吃东西!”说完,她大声喊:“方有才!方有才!”
方有才赶紧跑过来,躬身问:“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你听到没有?罚她跪三天!”金太太厉声道,“同情造反的人,这就等同于造反!”
苗云凤还想辩解,却被方有才带着两个人拉了出去。方有才一边拉她,一边念叨:“你真是不知好歹!好好在金府做事,比什么不强?缺你吃、缺你穿了?非要管那些闲事!金老爷正发火呢,你当着少爷和少夫人的面惹事,还有人告了你的状,这三天你只能乖乖跪着,没人能包庇你!”
苗云凤被迫跪在大厅门前,心里犯怵:这一跪就是三天,白天晚上都得跪!还有人盯着,金家怎么这么没有人性?
她刚跪下没多久,门口就喧闹起来。有伙计慌慌张张跑进去,向金太太禀报:“太太,门口有人闹事!人太多,门都快挡不住了,已经有人冲进来了!”
冲进来的正是那批药农,带头的正是那天被打的老头,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药商和郎中。他们直奔金府大堂,大声喊着:“让金老爷出来!我们要和金老爷当面理论!这日子还让人活不活了?”
场面眼看就要控制不住,金老爷却根本不敢出来。苗云凤心里暗喜:这下药农们说不定能讨到公道,大伯惹不起这么多人,肯定会妥协。
可没等多久,一群黑衣武士冲进金家大院,一进来就用刀鞘打伤两个药农。其他药农吓得不敢出声,纷纷后退。
见有援兵到来,金老爷才从里面走出来,大咧咧地叉着腰。一旁的日本翻译官,先给金老爷打了个招呼,然后扭过脸,狠狠指着药农们吼道:“你们敢造反?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金老爷的地盘!还敢在这儿撒野?谁再敢闹,挨打的就是下场!”他指了指着受伤的药农冷笑,在场的人没一个敢再说话。
药农们惹不起剑拔弩张的的日本武士,只好匆匆往外撤。可怜那两个被打伤的人,头破血流。苗云凤看着他们滴在地上的血,心里一阵发酸——伤者的衣服上满是补丁,看年纪是中年人,家里肯定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受这么重的伤,多日不能干活儿,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
日本武士如此粗鲁,在场的药农,居然没人敢反抗。苗云凤看得心里憋屈,面对他们的无礼,难道就没人敢站出来对抗一下吗?事实很让人失望,真的没有,由日本人给大国撑腰,怪不得他如此硬气!苗云凤真想站起来给大家说几句公道话,奈何她自己还在受罚。
这时,她看到有人端着一个茶盘走进大堂,茶盘里放着一卷卷大洋,少说也有一千多块。金老爷一边和翻译官寒暄,一边把大洋递过去。翻译官接过大洋,高兴得咧嘴笑:“金老爷,您年年给大和武馆送这么多大洋,不管出什么事,馆主都会给您撑腰!您放心,这些穷鬼翻不了天,有我们在,您就踏踏实实的干吧!”
苗云凤越听越气:原来大伯和日本人狼狈为奸多年了。他卖国求荣,怪不得人人都骂他不是好东西!他压榨药农的血汗钱,给日本人送礼到挺慷慨,这样的人简直丢尽了金家列祖列宗的脸!
虽然没和父母一起生活过,但苗云凤听说过父亲的事迹——父亲是个仁慈的人,从那位药农大爷的话里也能印证:父亲收购药材时价格公道,赚了钱还会给药农们发二次赏金,没人不说他好。怪不得商会的人要查证大伯的继承资格,原来大伯竟是这样一个黑心人!
苗云凤更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了:金家的招牌不能让大伯砸了!金家能有今天,是爷爷一手创立的,怎么能毁在大伯手里?她必须想办法联系母亲,找到那份继承书,看看爷爷到底把家业留给了谁。
她暗下决心:不管湖心亭的戒备多森严,总有疏忽的时候。等跪完这三天,就去找母亲。
苗云凤足足跪了三天,受了不少苦。幸好小可偷偷给她送了几次吃的,没被人发现,才让她撑了下来。惩罚结束后,她躺在屋里病了一天。后来张大叔来看她,知道她被罚的事后,愤愤不平。
苗云凤趁机问:“大叔,我听说爷爷留了一份遗嘱,您觉得爷爷会把家产留给谁?”
张大叔叹道:“要我说,肯定是留给你父亲!你父亲仁慈,还精通医术,你爷爷特别喜欢他。你大伯呢?就是个花花公子,整天游手好闲、拈花惹草,从没干过正事。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继承了金家这么大的产业,还搞霸道行径——把大闸口的水攥在手里当要挟,让下游两个村镇给他交税,下边的人敢怒不敢言。要不是仗着日本人撑腰,那两个村子早造反了!你说,这样的人管着金家,能有好结果吗?”
苗云凤越听越气,病好之后,就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把母亲救出来,不管多危险,都不能再让母亲受苦了。尽管母亲之前顾虑很多,但她已经和张大叔商量好,把母亲安排在马棚的隔间里,应该不会有事。
当天晚上,苗云凤又去了段婆婆那里。段婆婆一见面就高兴地说:“孩子,今天晚上可以去!有件事对你很有利。”
苗云凤疑惑地问:“婆婆,什么事?”
“最近外边总有人捣乱,给金家搞破坏,金老爷把大批人手派出去保护产业,院里看守的人就少了。”段婆婆解释道,“今天我瞅着湖心亭那边只有一个人看守,你要去的话,正好!不过还是得用之前的药粉。”
苗云凤明白了,段婆婆已经帮她准备好了。她重新装扮妥当,等到夜深人静,段婆婆便划着船,把她送到了孤岛。
这一次很顺利,苗云凤用药物迷倒了看守,推开石门,快步下到地牢。可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慌了——地牢里空空如也,母亲不见了!
苗云凤的心凉到了底,“怎么回事?他们把母亲怎么样了,可怜的母亲千万不要再被他们伤害!”苗云凤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在心底告诫自己,苗云凤冷静,你要冷静,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母亲一定能化险为夷!
她仔细检查了地牢,这里只有一间屋子,人能挪到哪里,她甚至用拳头砸地面、用脚踹墙壁,也没发现暗室的痕迹。
突然,她想起被迷倒的看守:要想知道母亲的下落,只能问他!可看守还晕着,怎么办?
苗云凤赶紧跑去找段婆婆:“婆婆,能不能把他救醒?我有话要问他!里面的人不见了,我得知道实情!”
段婆婆诧异道:“你不是去祭祀吗?怎么还管起里面的人了?”
苗云凤急得说不出辩解的话,段婆婆见她实在着急,便说:“这简单,舀一瓢水泼在他脸上,等个十分八分钟,他就醒了。”
苗云凤按照段婆婆说的做了。没过多久,看守“哎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苗云凤赶紧把草帽盖在他脸上,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她怕暴露身份,更怕自己一走,看守就把事情报上去,那样她在金家就没立足之地了,还会给段婆婆添麻烦。
“别出声!我问你,里面的人呢?”苗云凤压低声音问。
看守吓得连连求饶:“走了!走了!午后就被人运走了,我真不知道去了哪里!姑娘,别杀我!”
“你骗人!肯定知道!快说!”苗云凤又逼问了一句。
看守带着哭声说:“姑娘,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个下人,不管这些事,您就饶了我吧!”
问不出更多消息,苗云凤没办法,只好捂着看守的脸,用刀子逼着他站起来,然后往地窖里走,他刚下去,苗云凤就收了刀,跑回地面,迅速把那石门推上。
做完这些,她才和段婆婆一起离开。划船回去的路上,苗云凤满心焦急,忍不住问:“婆婆,您有没有发现他们转移人?”
“我也不是一直盯着那儿看,白天金府的人来人往,上上下下挺频繁的,没太注意。”段婆婆答道。
回到岸边,苗云凤心里像滴血一样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段婆婆看她这种状态,忍不住问:“孩子,你要找的人,就是地牢里关着的那个人吧?”
苗云凤不想多说,见段婆婆是真心关切,便点了点头。
段婆婆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那个人死不了。这么多年了,要杀她早就杀了。他们肯定是觉得这儿不安全,转移到新的地方了。你慢慢找,总能找到的。要是我得到什么消息,也会转告你。孩子,别伤心,相信我的话没错。”
苗云凤心里一动:婆婆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她刚想开口追问,又觉得不妥——这么机密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她谢过段婆婆,转身回了住处。
夜里,苗云凤做了个梦,梦见母亲在喊她救命,她急得哭醒过来,嘴里不停念叨:“我不能让母亲受苦!我不能让母亲受苦!”
小可被她的哭声惊醒,关切的问:“姐姐,你怎么了?”
苗云凤流着眼泪,把经过给小可说了说。小可也很错愕,她忍不住也同情地掉下泪来!苗云凤哽咽着说:“小可,妹妹你还得帮帮我!帮我打听一下母亲的下落,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母亲受折磨了!”
小可连忙点头:“姐姐,你别着急,府里我认识好多姐妹,只要太太她人还在世,我就一定能帮你打听到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