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云凤太高兴了,看来自己没有认错母亲。二十年了,总算和亲生母亲相认了,她又抱着母亲痛哭一场。母亲也哭,哭了好半天,才推开她,急切地问:“你姐姐呢?怎么就你自己来?”
苗云凤兴奋地说:“娘,姐姐也健在,您放心!她只是没来这里,以后我一定带姐姐来见您!”接着,她话锋一转,满是疑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好多事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命运?一出生就被抛弃。我是被一位苗爷爷救下来的,姐姐被望水镇的大户张家救了。我叫苗云凤,姐姐叫张凤玲。我是冒充金府的‘背亲娘’,才混到这里来的。”
二夫人听着,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张得圆圆的——一下子接收这么多消息,让她有些难以消化。苗云凤怕吓到母亲,放缓语气说:“娘,您别怕,我一定会救您出去!”
母亲愣了半天,突然流下两行泪,声音发颤:“你父亲……你父亲跟他们走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他们又把你们两个抢走,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接着又把我关在这里,我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们消失了让我怎么活,他们谁也不理我。这么多少年过去了,今天真的见到了我的女儿了……我是在做梦吗?”说着,她竟用嘴去咬自己的手指,想确认是不是在梦中。
苗云凤赶紧抱住母亲,哽咽道:“不是梦!娘,我真的是您的女儿,您真的见到我了!”
没想到二夫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牢里传得很远,把苗云凤吓坏了。她赶紧提醒:“娘,您冷静点!这里还不安全,我是来救您的!”
二夫人愣了一下,才渐渐清醒,拉着苗云凤的手说:“你们姐俩安全,我就放心了。可你爹呢?他怎么样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你有没有打听他的消息?”
苗云凤心里一沉——刚和母亲相认,她对父亲的消息一无所知。一个月前,她连自己的家在哪里、是不是金家后代都不清楚,能有母女重逢的机会,已经是万幸,哪还能知道更多?但她理解母亲大病初愈的急切,耐心解释:“娘,时间紧迫,我没法跟您多说。咱们赶紧走,一会儿被人发现就麻烦了!”她一边搀母亲站起,一边又问:“金太太总来威胁您,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二夫人,她赶紧朝门外张望,用力推了苗云凤一把:“孩子,你快走!我还不能跟你离开!他们要是知道你是我女儿,肯定会害你!”
苗云凤急忙追问:“为什么啊!娘?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不利?父亲和他们有什么矛盾?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他们为何将你囚禁起来?”
苗云凤从他们口里零星听到的都是碎片,她还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母亲才会给她最真实的答案!
二夫人喘着气,急得直跺脚:“没时间解释了!你来了这么久,还帮我治了病,我担心他们很快会发现。你出去后,千万别说是我女儿,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他们很快会对你下毒手!”
苗云凤懂母亲的顾虑——金太太对母亲这么狠,肯定容不下她们姐妹。她又问:“那我该怎么办?娘,我想救您出去,带您一起走!”
二夫人却摇了摇头,态度坚决:“我现在不能走!我一走,他们就会知道有人在帮我,他们这么多爪牙,一定会找到咱们。”母亲深情的看着苗云凤,用手轻抚她的额头说道:“孩子,母亲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姐俩个,我之所以活到现在,见到你们,也是我的精神支柱,现在你们都很好,我就放心了。我虽死无憾。我不能让孩子你承担风险!”
苗云凤怎么劝,母亲坚决留下不走!还劝她:“听我的,你先出去,我继续装疯。你去打听你父亲的消息,找到他的下落,让他来救我!只有找到他,我们母女才会安全!”说完,她用力把苗云凤往外推,还自己关上牢门,叮嘱道:“把门锁好!”
苗云凤心里又急又乱,已经没有时间再逗留了,不出去自己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她只能无奈的迅速返回地面。
划船回来时,段婆婆问她情况,苗云凤又悲又喜:喜的是和母亲相认,母亲也恢复了神智;悲的是没能救母亲出去,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坚持留下,到底在怕什么。金夫人虽心怀不轨,可躲出去总比待在牢里安全吧?也许母亲被关的太久了,常说积微成渐,母亲被金太太的威势吓怕了,她大概认为自己跳不出她的手掌心,还不如她疯癫的时候,什么也不考虑,“她现在考虑的是我的安全,她怕出去后暴露了我的存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么多年的牢狱之苦,仍然没有摧垮他的母爱之心!”带着失落,苗云凤登上了岸。
更让她纠结的是,母亲让她找父亲,可她隐约听说父亲已经去世了,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揣着满肚子疑问,她回到住处——连着几天没休息好,一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金府的人就来叫苗云凤,让她跟着少爷出门,一路上照顾那位胖新娘。苗云凤极不情愿,却没法抗拒命令,只能跟着新娘的轿子出了金府,顺着凤凰城的大街往北走。
上次来的时候,她没心思看街景,这次却注意到街上有好几家写着“万宝堂”的药铺。其中一家药铺门口围了很多人,都是农民打扮,似乎在和店里的人争吵。刚走到药铺门口,就见一个小伙子拿着扁担,使劲打一个躺在地上的老人,老人疼得直哀嚎。
苗云凤赶紧跑过去扶住老人,拦住小伙子:“你为什么打人?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下得去手!”
小伙子看到后面的轿子,知道是金家的人,却依旧怒目呵斥:“这关你什么事?你当好你的丫头就行!我不打他们,他们就敢造反!嫌给的钱少,就是欠揍!”
苗云凤没理会他,把老人扶到台阶上坐下,轻声问:“大爷,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人叹了口气,眼眶发红:“现在药材太便宜了,我们根本没法种!他们一再压价,把我们种药材的农民往死路上逼啊!我们来讨公道,刚进门就挨了扁担,还嫌我们话多。他们哪知道,我们种药材连年亏损,没收入、日子根本过不下去!哪像二少爷在世的时候,他多仁慈宽厚,药行买卖好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发二次赏金,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现在这个金大老爷,实在是太剥削人了!”说着,老人曲着手指抹起了眼泪。
苗云凤心里一动——“二少爷”指的肯定是父亲!她赶紧追问:“那位二少爷呢?他现在不管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语气惋惜:“二少爷当年突然就不管事了,谁也不知道为啥。我们都怀念他,还听说他不在世了,可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现在万宝堂的事,全是大老爷说了算。”说完,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苗云凤还想再问,带队的领班突然喊起来:“快点快点!哪那么多废话?都等着呢,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苗云凤没办法,只能跟着队伍走,一直到了马家大院——原来新娘是回娘家,还带着那个傻丈夫。到了马家院内,胖新娘下轿时,还伸手让苗云凤扶着。苗云凤和另一个小丫头架着她,进了马家大客厅。
马老板一见女儿女婿来了,高兴得直拍手:“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和女婿都来了!快,摆酒款待!”
苗云凤是下人,不能进大堂,只能和其他丫头、仆役坐在外边等着。可她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被打的老人,更想知道父亲到底是什么情况——母亲肯定不知道父亲的下落,那谁还能知道呢?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苗云凤终于有机会到外面转转了。她走出马家大院,就看到街面上格外热闹——一位老者正领着一群送药材的人,去往一家大商铺交涉。
来的人可不少,足足有好几百号,把整个街道都堵满了。苗云凤远远看到那商铺门口挂着块牌子,上面写着“药行商会”,她心里好奇,便走过去看情况。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正是那天去金家的杨会长!他正和几个药农代表说话,其中一个药农代表正红着眼眶诉苦:“杨会长,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您也不管管这金家?万宝堂光想着挣钱,把药材价压得这么低,我们还怎么活?”
旁边还有几个郎中模样的人也跟着附和,满脸愁容:“我们最近从万宝堂拿药,有的药都涨了一倍!他们说原料涨了,可您看看这些药农,他们卖药材的价钱反而更低了,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涨价!再这么下去,我们的买卖都做不下去了;就算勉强撑着,也得跟着涨钱,最后还不是把负担加到老百姓身上?到时候,看病的人还看得起病吗?”
“太让人失望了!”另一个郎中叹道,“杨会长,您要是不管,我们可真就没办法了!”
杨会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诸位的难处我懂,可我管得了吗?上次商会会员们都要求金振南拿出证明,证明他是金家的合法继承人,可他就是拿不出来。我一再催要,他也不给;有人把这事告到市长那里,我把情况一五一十说明,市长也很生气。我现在正为难呢——如果再过几天,他还是拿不出证据,我就只能去市长那儿请他出面,或许他还能压住金家,让他们收敛一些,他这药店的继承和经营权,都有待明确!”
苗云凤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里顿时明白了——原来大伯金振南已经闹得天怒人怨,连药农和郎中都快揭竿而起了!她暗自咬牙:这个大伯也太过分了,挣这么多黑心钱,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药农们愁苦的模样,苗云凤实在不忍心,便主动站了出来,对杨会长说道:“杨会长,我有一句话想问问您。”
杨会长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客气地说:“姑娘有话请讲,要不咱们进里面说?”
苗云凤跟着杨会长到了僻静处,才开口说明身份:“杨会长,我是金府的一个丫头。我想问问您,是不是谁手里有金太爷的遗书,谁就是金家药材铺和财产的合法继承人?”
杨会长肯定地点头:“那当然!谁手里有这份遗嘱,遗嘱上指定谁继承,谁就能合法继承这些产业,市长那边也会认可。当年金老太爷确实留下了遗书,这点是确定无疑的。只可惜,这份遗书一直没找到,金家的大少爷金振南,就这么强占着这个位置二十多年,你要好好经营,上不欺下不骗也行,他把药农和股东们,都搞的苦不堪言。他可是越挣越肥,人家上上下下都活不了了,那他这个地位就遭到大家的质疑了,并不是我们商会,死咬着他这个继承书不放,是他自己做的太过分了,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顿了顿,又看向苗云凤:“丫头,你问这个是有什么想法吗?你在金府里,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苗云凤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就是个小丫头,知道的不多。”
杨会长苦笑一声:“一个小丫头确实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你有这份心意也难得。只是这事你帮不上忙,还是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两人说完,苗云凤便告辞离开。等晚上回到住处,她心里翻江倒海,满脑子都是“遗书”的事——她想立刻去问母亲,到底有没有这份遗嘱;如果真的有,不如拿出来请杨会长主持公道,把本该属于父亲的东西夺回来!
她这么做,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那些受苦的药农和百姓能得到应有的回报,不再被金振南无情盘剥。最主要是确立了父亲的地位,母亲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见光了,我的身份也就跟着能确定,并且不用再隐瞒了。
有了这计划,苗云凤当晚就想再去母亲那里问问清楚,可等她赶到段婆婆的住处,段婆婆却急忙拦住她:“孩子,别去了!那两个看守被偷袭的事,他们已经发现了,现在湖心亭戒备森严,不再是两三个人看守,而是加了好几个人!你这时候去,等于是送死啊!”
苗云凤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母亲之前为什么坚持让她走、自己却不肯离开——母亲刚大病初愈,就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实在让她又佩服又心疼。
可新的困难又摆在面前:现在和母亲接触不上,该怎么打听遗书的事?母亲到底知不知道遗书在哪里?有没有这份遗书?遗书上,又是规定了谁做继承人?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