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云凤一听,就知道这于大夫的话可不是白说的。表面上看他是随便调侃,说俏皮话像是在嘲讽她,但苗云凤心里跟明镜似的:我早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在你家院里就听见你们背后的阴谋——你和鬼子早就串通一气,想谋夺我的秘方!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有秘方的,我不清楚,但你们笃定我身上藏着宝贝,想用这种办法把秘方套出来。我还纳闷呢,怎么会用这么严酷的刑罚跟我打赌,原来就是想赢了我,关键时刻用我的手来换秘方!
她心里暗笑:好在我听到了,绝不会上你们的当。你们还想得到我的秘方?等会儿丢尽脸面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可他又不得不给于大夫一个答复,浅浅一笑道:“好啊,于大夫。我败是败定了,但我虽败犹荣——起码我有这个骨气,敢和那些东洋人斗!”
她话锋一转:“确实如你所说,有些人就是缩头乌龟。不过,这个缩头乌龟是谁,谁心里清楚。那几个老中医技不如人,算不上缩头乌龟。”
旁边的于大夫一听,这话分明是冲自己来的,怎么听怎么别扭,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苗云凤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最看不起这种哈巴狗似的,围着日本人跑前跑后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巴结东洋人就叫有能耐?有本事拿出真医术,有本事替咱们国人说句话、办点事!跟着他们跑前跑后,除了坑害同胞,你还有什么本事?还在我面前穷嘚瑟!
看着于大夫走远,苗云凤长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装束,便从容地走向大厅。她心里有底:只要那几个病人一露面,真相就会大白,丢脸的不是我苗云凤,而是这些不要脸的东洋人!
走进大厅,里面早已坐满了人。常大夫他们几个虽然已经认输,却还是早早来到大厅——这是最后的裁决,他们也很关心苗云凤到底是赢是输。毕竟,苗云凤也是站在中国中医阵营的,他们也乐见其成,不想让东洋人把国人逼得喘不过气来。
松原依旧志得意满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一副“一览众山小”的傲慢神态。那几个日本医生双手交叉在胸前,撇着嘴点着头,满脸目中无人的样子。
只有两个西洋人还算谨慎——他们的医术本就不出色,病人也没完全好转,此刻根本没他们说话的份。
几个老中医都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过,当他们的病人走上前来时,众人发现病人的症状已有明显减轻。
最关键的是苗云凤诊治的那位大爷。他走上前来,气定神闲,从上场到站到苗云凤身旁,一声咳嗽都没有。只是他的气色还有些蜡黄,这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
苗云凤心里也有些忐忑:虽然药王老前辈的药确实是好药,但她也是第一次使用,针灸虽然起了很大作用,可这毕竟是打赌——平时咳嗽两声不算什么,现在一咳嗽,就意味着她的治疗失败了。
“大爷,您感觉怎么样?身上好些了吗?”苗云凤轻声问道。
老头赶紧点头:“放心吧,姑娘!自从昨夜你给我扎了针,我到现在都没咳过!”
说到这儿,他突然用手猛地捂住了嘴。
苗云凤心里一揪:难道大爷想咳嗽?生病康复都需要一个过程,就算是仙丹,也得等几天才能见效啊!
周围的人见状,好多都憋着想笑,等着看苗云凤的笑话。
苗云凤当机立断,从怀里拿出针包,迅速抽出一根通络针,丈量好穴位后,在大爷的三处穴位上快速扎下,轻轻捻转了一会儿,才拔出针来。
“现在您感觉怎么样?”
大爷长吸一口气,舒展眉头道:“现在好多了!刚才确实嗓子有点痒,气管也发紧。”
苗云凤一听,心中一喜:这是康复的迹象啊!可这些该死的东洋人,竟然要用这个来做打赌的条件,这简直违背了医疗严肃科学的原则!
于大夫笑着走过来,阴阳怪气道:“怎么样?顶不住了吧?老先生,我看你该咳就咳,反正都是输,憋着多难受啊!”
苗云凤冷哼一声,怒目圆睁:“你这纯粹是汉奸行为!”
于大夫脸色一僵:“咦?我好心问问都不行吗?好好好,我本想帮你,现在我也不帮了,你就等着一会儿失败吧!”
他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松原坐在那里,叼着洋烟,一口一口慢慢吸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就在这时,在一个小伙子的引导下,那三个日本大夫诊治的病人走了上来。几个日本大夫依旧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准备再次向众人展示他们的“医疗水准”。
可突然,接连几声咳嗽声响起,让大厅瞬间陷入沉寂。
刚开始,人们都把目光投向那几个老中医诊治的病人,以为是他们在咳嗽。可瞪着眼看了半天,尤其是松原,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却发现常大夫他们诊治的病人并没有咳嗽。
众人又看向苗云凤这边的病人,也没有咳嗽的迹象。
猛然间,他们回过头,看向那三个被日本大夫诊治的年轻人——这三个年轻人气色憔悴,举止虚弱,完全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而咳嗽声,正是从他们三个人中间发出来的!
其中一个年轻人捂着嘴,接连咳了几声,摊开手时,众人清楚地看到他手心里的血迹!
日本大夫小本惊呼一声:“啊?这怎么回事?昨天明明好好的,你们怎么咳起来了?”
他还用严厉的口气训斥这几个病人。
这几个病人却挺有骨气,腰板一挺,其中一个人反驳道:“我们咳怎么了?你给我们治好病了吗?”
就这一句话,当场像响了一个闷雷!
松原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僵住了。
于大夫也傻眼了,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回事?”
旁边观望的常大夫、宋大夫、赵大夫,还有其他不认识的大夫,一开始脸上满是惊奇,后来渐渐由惊转喜,互相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松原“噌”的一下站起来,厉声训斥:“怎么回事?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怒不可遏地抬手一挥,把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拍到了地上。
小本赶紧站起来,鞠躬道歉:“嗨!对不住会长,对不住会长!我感觉他们可能是今天吃咸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转头问那几个病人。
大伙一听,顿时哄堂大笑——真应了那句话:只要他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苗云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就算大爷现在咳嗽两声,也算和他们打了个平手,自己的手也用不着被他们要挟着剁下去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苗云凤什么都不用多说,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尽管小本辩称是“吃咸了”,可这话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小本长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坐下来,挥手示意那几个病人:“走吧走吧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宋大夫捋着胡子,笑着说道:“看来比赛已经有了结果。这位姑娘并没有败给你们,你们的病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用不着号脉,就知道他们的病依旧严重,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松原“啪”的一下拍案而起,怒斥手下:“你们这帮饭桶!我让你们展示大日本的医术,你们怎么这么废物!”
他又气愤地瞪了那几个老中医一眼,最后把目光死死盯在苗云凤身上,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你就得意吧!别以为你这次赢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医术高妙得很,以后会逐步让你们了解我们的医术有多么厉害!你们这些中国人,都离不开我们的药物,没有我们的药物,你们只有一个字——死!”
说完,他站起身,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他一走,大厅里鸦雀无声,气氛格外紧张。周围的日本武士一个个佩戴着腰刀,如狼似虎般地盯着众人。
苗云凤再次瞥见立在一旁的那块牌子,上面写着“东亚病夫”四个刺眼的大字。她真想走过去一脚把它踹碎——这牌子是给谁准备的?!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武士走到大厅中间,“唰”的一下拔出腰刀,先挥舞着耍了几下,然后瞪着眼向周围扫了一圈,嚣张地说道:“今天我给你们表演一下,让你们看看我们日本武术有多么厉害!”
有人拿来一捆稻草摆在他面前。他双手抓着刀柄,猛地一举,“砰”的一下砍下去,将那捆稻草砍成两段。
几个日本大夫、两个西洋人,还有周围的武士们立刻鼓起掌来,欢呼声四起。
苗云凤心中冷笑:这是在干什么?治病比不过我们,就开始显摆武术了吗?
那几个老中医都默不作声,不敢说话。
苗云凤站起身,朗声道:“于大夫,还有各位医学界的同仁,比试已经到此结束。我的病人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几个日本大夫和西洋人走过来,围着苗云凤诊治的那位大爷转了一圈。小本不甘心地问道:“你不咳嗽了?”
大爷坦然道:“不咳了!我进来这么半天,一声都没咳过。不是说完全不咳,是我能忍得住了,也能坚持很长时间。要不是这姑娘给我治疗,我是绝对做不到的——以前我是一声接一声地咳,现在半天都不咳一次。”
几个日本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
小本斜着眼问苗云凤:“你用的什么药?就是那人参吗?还是就扎几针,这么两下他就能好?”
苗云凤淡淡一笑:“这就是中国医学的博大精深,你们慢慢去研究吧。看到那几位老中医了吗?他们的医术比我更高明,我不过是初学乍练,就能把他治疗成这样,他们的治疗方法就更神了。”
几个日本大夫气得喘着粗气,强辩道:“你们的医术,怎么能和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医术相比?”
说完,他们一个个板着脸,瞪着眼,满脸不服气。
苗云凤微微欠了欠身子,对那位大爷说道:“大爷,您放心,接下来您的病我还会继续给您治疗,欢迎您到回春堂来找我。”
说完,她扭头就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肩头“啪”的一下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她一扭脸,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正是那个刚才表演刀术的日本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