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洞顶碎石簌簌落下。
洞外,暗红色的风煞如同粘稠的血浆,翻滚咆哮,那股源自地脉深处的恐怖威压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混乱、暴虐、毁灭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稳住!”白虎山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血气勃发,如同燃烧的烈焰,死死抵住洞口,将那试图涌入的暗红风煞逼退。
但它庞大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地脉深处的古老污秽被引动了!这东西……比怨煞劫可怕百倍!”
猪悟能吓得面如土色,九齿钉耙都快拿不稳了:“古老污秽?那……那是什么玩意儿?比刚才那白骨精还厉害?”
沙僧紧握降妖宝杖,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能感觉到,这次来的,绝非寻常妖魔,而是一种更接近“天灾”的恐怖存在。
唐僧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下,早已瘫软在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绝望地闭目诵经,但往日能带来心安的经文,此刻却如同落入惊涛的落叶,瞬间被恐惧淹没。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悟空的身影,那个他亲手赶走的、神通广大的徒弟。若有他在……
顾青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秩序灵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解析那地底涌出的混乱规则。
他“看”到的,不再是单一的意识,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沉淀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负面能量之海,充满了憎恨、绝望、疯狂与毁灭!
那白骨夫人的怨念结晶,不过是点燃这片死海的引信!
“山君!不能硬挡!这东西……这东西是这片山脉积累的‘业’!是规则的负面沉淀!”顾青声音嘶哑地喊道,“必须找到核心,或者……切断它与地脉的联系!否则我们都会被吞噬!”
“业力沉积……规则负面……”山君虎目一凝,它身为山灵,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已非单纯妖邪,而是这片土地本身滋生的“毒瘤”,是天地失衡的体现!它猛地看向顾青,“你的‘梳理’之力,可能触及地脉规则?”
“我……试试!”顾青没有把握,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不再保留,将刚刚恢复一丝的秩序灵光全力催动,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脚下震动不休的大地,试图去感知、去梳理那狂暴混乱的地脉能量流向。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他的秩序灵光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遭到无数负面意念的疯狂反扑!
顾青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都开始渗出丝丝血迹,但他咬紧牙关,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引导着灵光在狂暴的乱流中寻找那一线“秩序”的脉络。
“找到了!东南方三里,地脉节点最紊乱!那里可能是突破口,也可能是……核心所在!”顾青猛地指向一个方向,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决然。
“好!”山君低吼一声,“我护你过去!猪刚鬣,沙悟净,护好你们师父!”
话音未落,山君猛地人立而起,周身血气冲天而起,竟暂时逼开了洞口的暗红风煞!
它用头颅猛地一顶顾青,将他甩到自己宽阔如磐石的背上,然后四爪发力,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冲破风煞,朝着顾青所指的方向悍然冲去!
“书生!山君!”猪悟能惊呼。
沙僧则立刻构筑起一道简陋的防御,将唐僧死死护在身后。
山君背负着顾青,在暗红风煞中左冲右突。它所过之处,血气与风煞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无数由负面能量凝聚的鬼影、魔爪扑上来,都被山君以利爪、咆哮撕碎。
顾青伏在山君背上,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痛苦,双手紧贴其皮毛,秩序灵光不断注入山君体内,并非攻击,而是为其梳理侵入的混乱气息,增强其血气对负面能量的抗性。
一人一虎,竟在这绝境中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补!
然而,越靠近那处节点,压力越大!地面的震动更加剧烈,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开始蔓延,如同大地的伤口,从中喷吐出更加浓郁的暗红煞气!
终于,他们冲到了那处节点附近。
只见那里地面已经彻底龟裂,一个巨大的、由暗红能量构成的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枚漆黑如墨、不断跳动、散发着滔天怨毒与混乱波动的晶体——正是白骨夫人残骸所化的“混乱之种”!
它此刻正疯狂抽取着地脉深处的古老污秽,不断壮大自身!
“就是它!”顾青喊道。
“毁了它!”山君咆哮,纵身扑向那漩涡中心!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那漩涡中心猛地探出一只完全由暗红能量构成的巨大利爪,大小堪比山丘,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山君和顾青狠狠拍下!这一爪的威势,远超之前所有!
山君瞳孔骤缩,它感觉到这一爪蕴含的力量,足以将它和顾青连同这片区域一起拍成齑粉!
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
“呔!吃俺老孙一棒!”
一声熟悉无比、带着无匹桀骜与暴怒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撕裂昏暗的天幕,猛地炸响!
一道金色的流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自天边疾射而来!
那流光迎风便涨,化作一根通天彻地的巨棒,裹挟着破碎虚空、荡尽妖邪的无上神威,后发先至,狠狠地与那暗红巨爪撞在一起!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爆发!仿佛天地初开的第一声雷鸣!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周遭的暗红风煞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地面如同波浪般翻滚,无数裂缝进一步扩大!
那暗红巨爪在这煌煌神威的一棒之下,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飘散的能量碎屑!
金光散去,一道身影傲然立于半空之中。
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擎如意金箍棒,不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又是谁?!
他回来了!
只是此刻的悟空,与离去时那心灰意冷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周身煞气冲天,金睛之中怒火燃烧,却不再是那种被负面情绪影响的暴躁,而是一种明心见性、知晓因果后的决绝怒意!
他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一切,知道了那白骨夫人的算计,知道了师父的误判,更知道了此地爆发的浩劫!
他一棒砸碎巨爪,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
看到下方狼狈却兀自支撑的山君和顾青,看到远处洞口中惊魂未定的师父和师弟,最后,那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漩涡中心那枚跳动的“混乱之种”!
“孽障!安敢兴风作浪,欺俺师父!给俺老孙——灭!”
悟空怒吼一声,不再有任何保留,将所有的怒火、憋屈、后怕,尽数融入这一棒之中!
金箍棒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一根天柱倾倒,带着碾碎一切规则、重定地水火风的无上意志,朝着那“混乱之种”与下方的能量漩涡,悍然砸落!
这一棒,是齐天大圣的怒火!
这一棒,是明心见性的觉悟!
这一棒,更是对一切敢于伤害他师父、扰乱他西行之路的邪魔外道,最直接的宣告!
“不——!”那“混乱之种”中传出白骨夫人残留意识发出的、充满不甘与恐惧的尖啸。
但一切都晚了。
金箍棒落下。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道开天辟地般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