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升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辉洒满海面时,哲 已经沿着海岸线开始了他的晨跑。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即使在海边也不例外。湿润的沙滩上留下他一串串坚实的脚印,很快又被涌上的潮水抚平。
耳机里传来的不是激烈的运动音乐,而是 克莱尔 昨晚发来的一段音频。那是她用轮擦提琴即兴演奏的旋律,灵感源于哲之前分享的海浪声。琴声空灵悠扬,带着吉普赛风格的流浪气息,却又奇异地与耳边真实的海浪拍岸声融合在一起,仿佛克莱尔就在这片海滩上,为他一个人演奏。
同步的晨间仪式
哲 调整着呼吸,步伐稳健。他知道,此刻的巴黎应是深夜,克莱尔很可能还在她的工作室里,沉浸在音乐或绘画中。他们之间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和上万公里的距离,但某种无形的纽带却将他们紧密相连。
跑完预定的路程,哲 在一块巨大的礁石边停下,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拿出手机,对准正在缓缓上升的、如同咸蛋黄般的朝阳,拍了一段短视频。视频里只有海浪声、他的呼吸声,以及那轮破海而出的红日。他简单配文:“日出。和你音乐里的颜色很像。” 然后发送。
几乎在他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就震动起来。克莱尔回复了一张照片——她工作室的窗台,上面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红酒,背景是巴黎沉沉的夜色和零星的灯火。附言:“为我唯一的东方听众,干杯。pS:你的日出,比我画过的所有红色都炽烈。”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笑脸和爱心表情。
哲 看着手机屏幕,常年紧抿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清晰的、柔软的弧度。这种跨越时空的、几乎同步的分享,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
贝壳的“翻译”与承诺
上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当其他人成群结队去游玩时,哲 却再次独自来到了海边。他没有去热闹的区域,而是低头在潮水线附近仔细搜寻着。
他记得克莱尔在聊天中提过,很喜欢各种奇特的贝壳,尤其是那种螺旋结构复杂、带有珍珠光泽的。阳光很好,细碎的波浪将一些贝类遗骸推上沙滩。哲 耐心地蹲下身,像完成一项精密任务般,仔细筛选着。他避开那些破损的、普通的,专门寻找形状独特、色泽温润的。
他找到一枚有着精细螺纹的芋螺,外壳是柔和的乳白色带棕色斑点;又找到一枚小小的、形状如同扇子的贝壳,内壁泛着淡淡的彩虹光泽。他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用矿泉水冲洗干净沙粒,然后对着阳光仔细观察,仿佛在评估它们是否配得上远方的那个女孩。
“哲哥!捡贝壳呢?” 逸 和 耀 咋咋呼呼地跑过。
哲 “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
“哟,准备带回去送人?”逸 挤眉弄眼。
哲 没有否认,只是将挑好的贝壳小心地放进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铺着软布的小盒子里。这个简单的动作,蕴含着他笨拙而真诚的心意。他打算回去后,将这些贝壳连同他在海边拍的一些照片一起寄往巴黎。这些无法用语言精确传递的感受,他希望这些小小的、来自大海的礼物,能够替他“翻译”。
心照不宣的守护与远方
下午,当大部队在沙滩上进行集体活动时,哲 选择了一个能俯瞰全场的高处,一边进行拉伸训练,一边留意着下方的动静。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被朋友们包围着的 丁,确保她没有落单,没有受到那个白色身影的骚扰。这是一种出于战友关系的、沉默的守护,与他对克莱尔那份热烈而直接的思念截然不同。
黄昏时分,哲 再次与克莱尔进行了短暂的通话。屏幕那头的克莱尔似乎刚起床,睡眼惺忪,却兴奋地向他展示她昨晚画到一半的画作——抽象的色彩与线条,她说,是听到他发的海浪声后想象的海洋。
“Zhe,大海是不是真的像宝石一样蓝?比塞纳河蓝多了,对吧?”
“嗯。”哲 看着屏幕里她生动的表情,又看了看眼前真实的无垠蔚蓝,轻声回答,“更蓝。像……你的眼睛。”(这句话他说得有些生硬,几乎是逼着自己说出来的)
克莱尔在那边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喜的笑声,画面一阵晃动。
通话结束,哲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耳根微微发热。他并不擅长甜言蜜语,但面对克莱尔,他愿意尝试,愿意将自己感受到的广阔与美好,与他能想到的最美的事物——她眼睛的颜色——联系起来。
夜幕降临,篝火再次燃起。哲 没有加入喧闹的人群,他独自坐在稍远的沙滩上,听着克莱尔发来的新旋律,看着星空下深邃的大海。物理的距离无法阻隔心灵的共振,这片他曾与身边战友们共同面对恐惧、也即将与远方爱人分享记忆的海域,见证了他生命中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珍贵的情感。一枚小小的贝壳,一段即兴的旋律,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主题——无论相隔多远,有些联结,只会因为距离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