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下学期的日常按部就班地铺开,在 徐Sir 强硬而高效的规则框架下,一切都显得秩序井然,甚至有些过于平静。然而,这种平静在周三上午的第二节课间被打破了。
上课预备铃响起,同学们陆续回到座位。徐Sir 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教室,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影。
那一刻,仿佛有冰冷的空气随之涌入。
那是一个身量高挑、穿着合身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的男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头过于醒目的白色短发,以及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他肤色是那种缺乏血色的冷白,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组合起来却散发出一种疏离而矜贵的气息。他安静地站在徐Sir身旁,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没有任何初来者的怯懦或好奇,更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丁 正低头整理着上节课的笔记,当她无意间抬头,看清讲台旁那个身影时,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又在下一秒疯狂冲回四肢,带来一阵阵冰冷的麻痹感。她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是卿!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在别的学校吗?或者在任何其他地方,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教室里!
巨大的恐惧如同深海巨浪,瞬间将她吞没。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想要躲藏,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僵直地坐在那里,感觉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
徐Sir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新转到我们班的同学,卿。希望大家能友好相处,互相帮助。” 他的介绍简洁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卿 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公式化的弧度,并未达眼底。
“至于座位……”徐Sir的目光在教室里巡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丁旁边的空位上——那是上学期一个转走的同学留下的,一直空着。“卿,你先坐那里吧。丁,”他点了丁的名字,“照顾一下新同学。”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丁的耳边炸开。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了,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全班的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如逸、耀)带着明显的不善,都聚焦在她和正缓缓走过来的卿身上。
卿 步履从容,如同走在雪天公园的街头。他走到丁旁边的座位,拉开椅子,动作优雅地坐下。那股熟悉的、带着冷冽雪松与矿物气息的味道,再次萦绕在丁的鼻尖,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没有看她,只是将崭新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书本和文具一样样拿出,整齐地放在桌上,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且寻常的事情。
丁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整个世界仿佛都缩小了,只剩下身边这个散发着无形压力的白色身影,和她无处可逃的恐惧。
坐在丁斜后方的 予 敏锐地察觉到了丁的异常。她看到丁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肩膀,眉头紧紧蹙起。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就是丁在巴黎恐惧的源头?那个“白头发、戴眼镜的男的”?
阳 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记录下丁的生理反应异常(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肌肉紧绷)与新变量“卿”的出现高度相关。他迅速在数据库中建立了新的关联模型。
玥 也注意到了丁的不对劲,和身旁的 石 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石 的目光落在卿的背影上,那双总是懒洋洋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警惕和冷意。
贝 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低声对旁边的 姚 说:“姚总,那家伙……看着就不像好人!”
姚 严谨地分析:“仅凭外观无法判定个体属性。但丁的应激反应表明,该个体对她而言是显着的负面刺激源。”
孟 冷眼旁观,哼了一声:“麻烦。”
何 则开始默默搜集关于“卿”的公开信息(虽然知道希望渺茫)。
哲 坐在后排,看着丁僵直的背影和那个突兀的白色脑袋,握紧了拳头。他记得那次背跟踪时丁的恐惧,也记得自己送出的那个书签所代表的祝愿。此刻,那份祝愿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徐Sir似乎没有察觉到这微妙而紧张的气氛,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选择了暂时不动声色。他开始讲课,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然而,对于丁来说,这节课注定漫长如世纪。她被困在自己的座位上,身边是带来无尽恐惧的源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卿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无形的铁框,再次将她牢牢禁锢。只是这一次,这铁框不再来自僵化的教育体系,而是来自一个活生生的、对她怀有病态执念的人。
教室依旧明亮,板书依旧清晰,但在这看似平常的课堂之下,一场无声的风暴,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