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种无孔不入的注视逼疯了。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不再躲避,而是去最开放、最公共的地方——市图书馆。她找了个靠窗的、阳光充足的位置,周围坐满了埋头苦读的学生,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氛围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摊开习题册,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复杂的公式上。然而,那种熟悉的、被窥视的感觉再次如芒在背。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只见书架间人影穿梭,并无异常。就在她稍微松懈时,眼角余光瞥见斜后方靠墙的座位,一个白色的身影安静地坐在那里。
卿 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他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似乎是医学解剖类的图谱,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冷光,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整个人沉浸在那本充满理性与冰冷线条的书中,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又仿佛他本就是那冰冷知识的一部分。
他没有看丁,甚至没有将目光投向她的方向。但丁就是知道,他所有的感官,都像无形的蛛网,笼罩着她所在的这片区域。他不需要看,他只是在“感知”她的存在。
丁 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低下头,盯着书本上的字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能感觉到那道无形的视线在她发顶、肩膀、握着笔的手指上流连,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研究标本般的专注。
她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合上书,胡乱塞进书包,几乎是逃跑般地冲出了阅览室。直到跑出图书馆大门,沐浴在冰冷的空气中,她才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身后没有脚步声跟来。
但她知道,他一定还在那里,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或许刚刚合上那本解剖图谱,嘴角带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弧度。
予 & 阳:警报与“安抚”协议
予 的担忧在接到 丁 那条语焉不详的短信后达到了顶峰。她再次联系了 阳。
“阳,‘丁-异常行为模式分析’有结果了吗?”
阳 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数据处理时的冷静:“初步模型显示,丁近期于公共场合(商场、影院、公园、图书馆)的停留时间显着缩短,空间移动轨迹呈现出非典型的规避模式。结合她提及的‘白头发、戴眼镜男性’特征,存在97.3%的概率遭遇针对性骚扰或跟踪。”
予 的心沉了下去:“能锁定目标吗?”
“公共监控数据权限受限。但根据丁的活动半径和异常轨迹交汇点,可以进行区域排查。需要更多数据点。” 阳 顿了顿,“另外,根据你的心率监测数据(通过视频通话面部微血管变化间接测算),你的焦虑水平已超出基线值25%。建议启动‘安抚协议’。”
予 一愣:“什么安抚协议?”
下一秒,她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 阳 的加密文件传输。点开,是一个自动运行的程序界面,简洁的线条开始构建一个动态的、不断衍生的、无比瑰丽复杂的数学分形图案,伴随着一段由算法生成的、空灵而富有秩序感的电子音景。
“视觉与听觉的协同刺激,基于混沌理论中的有序模式,理论上能有效降低杏仁核活跃度。” 阳 解释道,“我设计的。”
予 看着屏幕上那不断绽放、永不重复的数学之美,听着那奇特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竟真的奇异地松弛了一些。她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安抚协议’。” 这个人,总是能用最奇怪的方式,戳中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玥 & 石:无声的共犯
玥 的书桌上,那个陶瓷花瓶里换上了一支新鲜的、带着水珠的白玫瑰。依旧没有留言。
她拍下照片,发给了 石。
过了一会儿,石 回复了一张照片。是他琴房的窗台,同一品种的白玫瑰,插在一个旧的矿泉水瓶里,背景是散落的乐谱和一把靠在墙边的贝斯。
“偷的。” 他附言。
玥 看着那张照片,忍不住笑了。她想象着 石 漫不经心地从某个花坛或者别人家的院子里“顺”走这支玫瑰的样子,那种打破规则的随意,与她循规蹈矩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和……亲密。
他们仿佛成了共享一个秘密的“共犯”。
她回复:“下次带把剪刀。”
贝 & 姚:彩虹经纬
贝 收到了 姚 寄来的包裹。打开,是一条……色彩极其绚烂,但针脚时而紧密时而松散,宽窄度也有些起伏不定的围巾。严格来说,它并不完全符合“彩虹”的顺序,几种颜色的过渡处甚至有些混乱,但那种笨拙而浓烈的色彩,却有一种独特的生命力。
随包裹附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堪称精美的图表,标题是《围巾编织参数与成品质量分析报告》,详细记录了用线量、每种颜色的RGb值、每行针数波动曲线以及“预计保暖系数”。
贝 把脸埋进围巾里,毛线的触感有些扎人,却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干净气息。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软成一片。她立刻拍了张戴着围巾的自拍照发给姚:“姚大师!彩虹经纬工程竣工验收通过!超级暖和!”
姚 的回复很快,只有一个字:“嗯。”
但贝 知道,这家伙肯定在屏幕那头,看着那张分析报告,满意地推他的眼镜呢。
孟 & 何:环境变量优化
孟 再次走进咖啡店时,发现 何 已经坐在老位置,而他对面的桌子上,立着一个“已预订”的小牌子。何 看到她,立刻站起身,将那牌子收回。
孟 挑眉。
何 解释:“数据分析显示,这个位置在下午两点至四点的光照角度、环境噪音分贝以及人流密度,最符合你的‘舒适区间’预设。提前占位,可以优化你的体验。”
孟 坐下,发现桌上已经放着一杯清水,温度适中。
“你的黑咖啡,需要现在点吗?”何 问,手指已经在平板上调出了点单界面,似乎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数据采集”。
孟 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家伙那种一本正经的“服务”有点好笑。她挥挥手:“今天不想喝苦的。给我换杯热牛奶,加蜂蜜。”
何 明显愣了一下,显然这个选择不在他的数据库里,但他还是迅速下单,并在平板上记录:“目标个体‘孟’,饮品偏好出现离散性跳变。原因待查:情绪波动?生理周期?外部事件影响?”
孟 看着他那副认真研究的样子,懒得理他,自顾自拿出手机刷了起来。偶尔抬眼,看到何 沉浸在他数据世界里的侧脸,竟然觉得……没那么碍眼了。
邓 & 琦:引力与轨道
图书馆里,邓 和 琦 再次“偶遇”。这次,邓 带来了一本他自己整理的物理竞赛思维导图,脉络清晰,重点突出,旁边还标注了许多巧妙的“秒杀”技巧和个人心得。
“这是我以前整理的,希望对你有帮助。”邓 将笔记本递过去,笑容温和。
琦 接过,翻看了几页,眼中闪过赞赏。他的思路确实非常精妙,善于抓住问题本质。
“谢谢。”琦 道谢,顿了顿,补充道,“很厉害。”
邓 笑了笑,并不居功:“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一起讨论才能走得更远。” 他自然地拿起琦 正在做的一套试卷,指着其中一道她打了圈(表示存疑)的题目,“这道题的核心其实是能量动量综合问题,但命题人设置了一个迷惑性的几何约束……”
他讲解时,声音不高,语速平稳,那只拿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在草稿纸上勾勒出清晰的物理图像,耐心十足。琦 发现,和他讨论问题效率极高,他总能精准地理解她的困惑点,并用最简洁的方式点破。
休息间隙,邓 很自然地递过来一盒洗好的、红艳艳的草莓:“补充点维生素c,长时间用脑需要。”
琦 看着那盒鲜嫩的草莓,又看了看邓 温暖真诚的眼睛,沉默地接过。草莓很甜。
她感觉,自己原本如同精确运行在固定轨道上的星球,身边似乎多了一个稳定而温暖的引力源。这种感受,对她而言,陌生,却并不讨厌。
寒假的画卷上,温暖的色彩在与冰冷的暗影争夺着空间。丁在无形的囚笼中喘息,而其他人,则在各自的关系里,汲取着冬日里难得的暖意,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