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伟 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豹,一次扑击落空后,并不会气馁地原地咆哮,而是会悄无声息地潜伏起来,寻找下一个更薄弱的猎物。他意识到 予 和 丁 周围似乎形成了一层难以轻易撕破的韧性网络,于是,他那阴冷的目光,开始转向那些新出现的、可能与之关联的“不稳定因素”。
逸 首当其冲。
他那张无所顾忌的嘴和擅长破坏“氛围”的能力,显然触怒了肖伟。一次语文随堂小测,逸因为前晚熬夜看球,状态不佳,一道本该拿分的古诗词默写出现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错别字。若在平时,最多扣分而已。但这次,肖伟 拿着他的卷子,在班上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赏析”。
“看看,这就是学习态度不端正的典型!”肖伟的声音透过铁框眼镜,带着冰冷的嘲讽,“心思都放在哪里了?是球赛?还是某些哗众取宠的‘脱口秀’?连最基本的知识点都掌握不了,将来能成什么大器?”
他将“脱口秀”三个字咬得极重,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逸的脸上。这不再是针对错别字的批评,而是直接对他整个人格和生活方式的否定。
教室里一片死寂。逸 平时总是带笑的脸此刻涨得通红,他紧紧抿着嘴唇,那副黑框眼镜后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屈辱和愤怒的火花。他可以接受成绩不好被批评,但不能接受这种人格上的践踏。
予 和 丁 在台下看得心惊。她们知道,这是肖伟的新策略——杀鸡儆猴。他要打压逸这个“不和谐音”,警告所有试图模仿或欣赏逸这种行为方式的人。
下课后,逸 第一次没有和周围的人说笑,他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没事吧?”丁 忍不住走过去,小声问道。
逸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就是……有点恶心。”
他用了“恶心”这个词,精准地表达了感受。
予 也走了过来,她没有安慰,而是冷静地分析:“他在转移焦点。因为我们这边暂时打不开缺口,就拿你开刀。他想让所有人都变得沉默、顺从。”
“那我偏不!”逸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怒火重新燃烧起来,但这一次,少了些平日的跳脱,多了份沉静的决心,“他想让我闭嘴?我偏要说得更大声!不过……”他顿了顿,看向予和丁,“得换个更聪明的方式。”
就在这时,航 也默默地走了过来,他推了推透明眼镜,轻声说:“他的批评缺乏逻辑支撑。将个别的知识性错误与整体人格和学习态度强行关联,是典型的滑坡谬误。”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解剖了肖伟话语中的荒谬。
哲 虽然没有过来,但他坐在不远处,目光一直关注着这边,当逸看过去时,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一股新的凝聚力在压抑中产生。肖伟试图通过打压逸来制造恐惧,却意外地促使这个原本松散的、基于不同特质而联结的群体,变得更加同仇敌忾。
放学后,在旧图书馆据点,予、丁、逸、航 罕见地聚在了一起(哲 因训练未到,阳 依旧神出鬼没)。这是第一次有“外围”成员正式踏入这个核心区域。
“我们不能让他各个击破。”予 总结道,“他打压逸,就是在警告我们所有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丁 问道,她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记录。”航 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记录下他每一次超出合理批评范围的言行,尤其是这种带有明显人身攻击和意图打压性质的。”
“对!”逸 一拍大腿,恢复了部分活力,“老子以后就拿着小本本记!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明的不行,咱就来‘客观记录’!”
一个新的、更广泛的“记录者”网络在悄然构想中。不再仅仅是予和丁观察肖伟的管理行为,而是所有感受到不公和压迫的人,开始有意识地记录下肖伟那些越界的言行。这些碎片化的记录单独看或许力量有限,但如果汇聚起来,就能拼凑出一幅更具说服力的、关于一位教师如何系统性运用权力进行精神压迫的图景。
肖伟转移了焦点,却没想到,这焦点如同聚光灯,反而照亮了更多原本处于阴影中的人,让他们看清了彼此的面孔,和那共同的、需要对抗的东西。铁框之下的空间,因为压力的扩散,反而迎来了更多不甘沉默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