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 和 丁 的和解让小队内部恢复了稳定,但 予 心中对 阳 那份微妙的情绪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理智压在了角落。然而,一次偶然的琐事,却将这情绪点燃,引发了一场旁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冲突。
数学课上,钟铃 老师讲解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提供了三种标准解法。讲完后,她照例询问是否有其他思路。
予 正在整理笔记,就听到旁边传来 阳 那带着点懒洋洋腔调的声音:“老师,我觉得你这三种方法都太绕了,直接用‘鸡爪定理’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吗?搞这么麻烦。”
他说话时甚至没有举手,身体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推了推他那副黑框眼镜,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近乎傲慢的轻松。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鸡爪定理”是数学竞赛里才会接触到的知识,远超初三课本范围。大部分同学连听都没听过。
钟铃 老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习惯于掌控课堂节奏和知识边界,阳这种跳脱的、显摆式的发言让她感到不适。“阳同学,课堂时间有限,我们应该专注于掌握基础方法和考纲要求的内容。”
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小声嘀咕了一句:“基础方法效率太低,浪费时间。”
这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同学,尤其是心高气傲的 予 听得清清楚楚。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予的心头。她最近因为肖伟的压力、联盟的琐事心力交瘁,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鏖战,而阳,这个她暗自欣赏其才华的人,却如此轻描淡写地嘲讽着她们为之挣扎努力的“基础”?他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俯瞰众生的轻松,此刻在她看来格外刺眼。
予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阳,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阳同学,并非所有人都具备你那种……跳跃性的思维。按部就班、夯实基础,对于绝大多数需要凭借努力才能前行的人来说,才是真正有效且值得尊重的路径。炫耀屠龙之技却嘲笑他人磨刀,这种姿态,未免显得有些……高高在上了吧?”
她的话像一把精心打磨过的匕首,没有脏字,却句句戳在“炫耀”和“高高在上”这两个点上。
全班同学都愣住了,连 钟铃 老师都一时忘了反应。谁也没想到平时虽然直接但很少主动挑衅的予,会突然对一向“人畜无害”的阳发难。
阳 显然也愣了一下,他坐直了身体,第一次正眼看向予,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一种被冒犯的、略带讥诮的情绪取代。他扯了扯嘴角,回敬道:
“予同学言重了。我只是陈述一个更优解的存在,何时嘲笑过他人努力?难道在追求效率的道路上,指出一条可能的捷径,也成了罪过?还是说,有些人习惯了在既定的圈子里打转,以至于对圈子外的风景,本能地产生了……排斥和敌意?”
他将“排斥和敌意”几个字咬得稍重,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予和她旁边的 丁。他或许并非刻意提及流言,但那瞬间的目光,足以让知情人产生联想。
予 的脸瞬间气白了,她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阳这番话,不仅曲解了她的意思,还隐隐暗指她固步自封,甚至影射了她之前的情绪波动!
“捷径固然诱人,但根基不稳,高楼倾覆也在顷刻之间。更何况,并非所有看似捷径的道路,都通往正确的终点。沉迷于奇技淫巧,忽视了脚下的土地,恐怕才是真正的……舍本逐末,得不偿失!”
她将“舍本逐末”、“得不偿失”掷地有声地抛了回去。
“哦?”阳挑了挑眉,脸上那种幼稚的神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顶尖智商者的冷静反击,“所以依予同学之见,沿着一条明明已知迂回的道路走到黑,就是‘脚踏实地’?这种为了‘踏实’而放弃‘高效’的坚持,与其说是坚韧,不如说是……思维的惰性,或者说,是对自身能力无法驾驭更优方法的……一种掩饰?”
“思维的惰性”!“能力的掩饰”!这两个词像两根毒针,精准地刺中了予内心深处最敏感和骄傲的神经。她几乎要拍案而起。
“够了!”钟铃 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两人的唇枪舌剑,“课堂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们辩论的赛场!都给我安静!这道题就按我讲的方法掌握,其他无关内容,课后自行讨论!”
交锋被强行终止。
予 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瞪了阳一眼,扭过头不再看他。阳 则无所谓地撇撇嘴,重新瘫回椅子上,恢复了那副软体动物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锋芒毕露的辩论与他无关。
丁 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悄悄拉了拉予的衣袖,予却用力甩开了。
智 和 章 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感到有些头疼。章是觉得予骂得挺爽,智则担忧这突如其来的矛盾会不会影响团队。
一场因琐事而起,夹杂着私人情绪、学术理念碰撞和隐晦人身攻击的“优等生交锋”,暂时落下了帷幕。它没有胜败,只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更加清晰且冰冷的界限。予心中那份慕强的暗恋,经过这番淬火,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也或许,悄然蒙上了一层失望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