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雾未散。叶无涯靠在残碑上,呼吸沉重,右臂裂纹仍在渗血,皮肤下的玉质光泽忽明忽暗。他缓缓抬起手,指节轻叩腰间玉佩,一股微弱青光随之泛起,像是回应他的动作。那光芒并不强烈,却稳定地指向雾海深处。
沈玉璃站在他身旁,掌心紧握药囊,指尖能感受到那块玉碎片的温热。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银簪断裂处悄悄贴向掌心,一丝凉意顺着经脉蔓延。两人之间的沉默被一种新的节奏打破——玉佩与碎片再次同步泛起青芒,这一次光芒更盛,如同心跳般一明一灭。
叶无涯睁眼,目光沉定。他撑地起身,短刀握在手中,刀柄已被血浸湿。他知道不能再等。伤势未愈,神魂震荡,但玉简的存在让他始终有一线底气。他迈步向前,脚步踩在腐叶上发出轻微声响,每一步都让地面禁制波动一次,仿佛整片荒林都在警觉。
沈玉璃紧跟其后,一手按住颈后,那里金纹微微发烫,但她强行压制。她低头看脚下,发现地表刻痕密布,形状诡异,像某种古老符文。她忽然停下,蹲下身,从药囊中取出那块玉碎片,翻转过来对准地面一道凹槽。
纹路完全吻合。
她将碎片嵌入其中。刹那间,青芒炸裂,如雷霆撕开浓雾。前方断崖震动,岩壁龟裂,一块巨石轰然移开,露出背后深不见底的通道。一座石门浮现而出,高逾三丈,通体漆黑,门上五个大字浮现在血色笔划中:补天者葬所。
叶无涯瞳孔一缩。他记得这三个字。不是在藏书阁的幻象里,而是在逆命玉简第一次激活时,那道低语中提到过。他握紧短刀,一步步走向石门。沈玉璃收起碎片,快步跟上,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断裂的银簪。
石门表面冰冷,触手生寒。叶无涯伸手推去,石门竟无声开启,缝隙中涌出阴冷气流,带着金属锈蚀与尘封灵力的气息。就在门开瞬间,十二尊石傀儡自两侧墙内踏出,双目亮起幽蓝光芒,手中兵刃齐齐指向二人。
叶无涯反应极快,立刻转身将沈玉璃护在身后。短刀横挡胸前,玉佩青光自动覆上刀身,龙吟低鸣。第一尊傀儡已冲至面前,巨斧劈下,带起破空之声。
他本能抬刀格挡,可就在刀锋未至之时,神魂深处突然浮现一幕画面——那傀儡的攻击轨迹、角度、发力点,竟提前映照在他识海之中!这不是幻觉,而是玉简化劫之力首次展现的新能力!
他侧身避让,反手一刀斩向傀儡肘部连接处。刀锋切入石缝,发出刺耳摩擦声。石屑飞溅,第一尊傀儡手臂断裂,轰然倒地。其余十一尊动作一顿,似有灵性重新评估对手。
沈玉璃迅速退至石门边缘,从药囊中抓出一把药粉洒向地面。粉末落地即燃,形成一圈淡黄烟雾,减缓了傀儡移动速度。她盯着那些傀儡的步伐,眉头紧锁:“它们的动作……不是乱来的。像是某种修行法门的具象化。”
这句话让叶无涯心头一震。他闭眼三息,神魂中玉简嗡鸣加剧,那些傀儡的每一次抬手、落脚、挥兵,都被拆解成残影,在识海中反复推演。他看到了节奏,看到了间隙,看到了破绽。
再睁眼时,他瞳孔泛起青芒。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上第三尊傀儡。对方长枪刺来,他以刀背击其肘节,精准卡入动作停顿的瞬间。傀儡僵直半息,他旋身跃起,一脚踹中其胸核,将其撞向第四尊。
两尊傀儡接连崩塌,碎石四溅。第五尊刚要出手,却被倒塌的同伴压住手臂。叶无涯趁机逼近第六尊,刀锋直取膝关节。石壳破裂,傀儡单膝跪地,动作迟滞。
剩余傀儡开始变换阵型,五尊前压,六尊绕后,形成合击之势。攻击节奏加快,且带有某种古老韵律,令人心神紊乱。叶无涯感到识海震荡,旧伤复发,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但他没有退。
玉简持续吞噬傀儡攻击带来的危机之力,转化为逆炁反哺神魂。他呼吸渐稳,意识清明。第七尊傀儡扑来,他预判其路线,闪身至侧翼,刀锋划过其颈核。第八尊挥锤砸下,他矮身穿过,反手割断其背后机关锁链。
第九尊刚启动,沈玉璃洒出第二波药粉,掺入迷神草灰,令其动作迟缓。叶无涯抓住时机,冲入阵心,连续三刀斩断三尊傀儡的核心枢纽。石屑纷飞,残骸倒地,发出沉闷撞击声。
最后一尊傀儡孤身立于门前,双目幽蓝不灭。它缓缓举起短戟,戟尖直指叶无涯咽喉。叶无涯拄刀喘息,右臂裂纹再度渗血,但他眼神坚定。他抬起左手,轻轻抚过玉佩表面。
青光流转,玉简化劫之力再次涌动。他闭眼,识海中浮现那尊傀儡的所有动作轨迹。他知道了它的起手式,知道了它的变招节点,知道了它唯一的破绽——在第三步踏出时,左膝会有一瞬迟滞。
他睁眼,迎上。
傀儡冲来,步伐如鼓。第三步落下,左膝微顿。叶无涯猛然蹬地,身形如箭射出,刀锋自下而上斜斩,切入其胸口核心。一声脆响,石核碎裂,傀儡双目熄灭,轰然倒地。
战斗结束。
十二尊傀儡尽数瘫倒,残骸遍布石门前。叶无涯拄刀站立,汗水混着血水流下脸颊。他体内逆炁微增,神魂比之前更加清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利用玉简的能力进行战术预判,不再是被动承受劫难,而是主动借劫破局。
沈玉璃走来,递上固灵散。他摇头拒绝,自己取出药粉敷在伤口上。她没再坚持,只是默默将玉碎片收回药囊。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石门已开,通道幽深。前方是一条狭窄走廊,墙壁镶嵌青铜灯盏,虽无火却泛微光。尽头被一扇厚重闸门封锁,门上浮刻半幅星图,中央空缺一角,形状与玉碎片轮廓完全一致。
空气中弥漫着远古金属与尘封灵力的气息,静得能听见石屑滑落的声音。叶无涯握紧短刀,刀尖拄地,目光紧盯那扇门。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沈玉璃站到他身侧半步,手握药囊,眼神凝重望向通道尽头。她的颈后金纹又闪了一下,很快被她压下。
叶无涯迈出一步,靴底踩碎一片石屑。通道内回音响起,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他没有停下。
闸门上的星图忽然微微发亮,缺失的那一角,隐隐有共鸣波动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