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背面，广寒宫基地。
距离冥王星战役结束已经过去了七十二小时。 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只有永恒的星空和那个悬挂在头顶、巨大而蔚蓝的地球。但在基地的全息天幕下，为了维持人类的生物钟，依然模拟出了清晨的柔和阳光。
凌风躺在医疗舱的维生溶液中，赤裸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导管。淡绿色的药液冒着气泡，正在修复他那因过载而受损的神经系统。那只**【麒麟臂】**已经被拆卸下来，放置在旁边的工作台上，由几只精密的机械手进行着深度保养和升级。
“神经回路重连率：98%。” “肌肉纤维再生度：100%。” “精神阈值：稳定。”
老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苹果削着皮，嘴里却不停地碎碎念。 “队长，你这次真是玩命啊。那个排污口的压力差差点把你肺给挤爆了。要不是那套虚空装甲够硬，咱们现在都成太空里的冰棍了。”
“值得。” 凌风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虽然有些失真，但依然冷静。 “不但炸了星门，还带回了那个东西。”
他指了指实验室另一端，被重重力场锁定的一个透明容器。 容器里，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正在不断蠕动的黑色金属肉块。 那是**【虚空生物战舰】的残骸样本。 也是这次冥王星之行的最大战利品——【活体金属样本】**。
“这玩意儿太邪门了。”老鬼看了一眼那个肉块，打了个哆嗦，“它明明只是一块金属，但我总觉得它在看我。而且它居然能自我修复！昨天切下来的一块，今天就长回去了。”
“那是**【纳米记忆金属】的进阶版——【生物算力金属】**。” 凌风解释道，“虚空文明没有把硬件和软件分开。它们的每一块装甲，都是一个微型的cpU；每一颗螺丝，都有自己的意识。这就是为什么它们能适应任何环境，能在大战中快速进化的原因。”
“如果我们能破解它的基因序列……” 凌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我们就能把**【刑天机甲】升级为……【刑天·共生体】**。” “不再是人驾驶机器，而是人机合一。”
虽然凌风还在养伤，但他带回来的技术和资源，已经在地球联邦引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科技大爆炸。
全息屏幕上，正播放着来自地球的新闻画面。 不再是之前的废墟和惨状，取而代之的是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
江海市，原来的c区废墟已经被推平，一座座充满了科幻感的**【反重力工厂】拔地而起。 工人们穿着简易版的【外骨骼】（民用型），单手就能举起几百斤的钢梁。 街道上，巡逻的不再是警车，而是小巧灵活的【机械警犬】**（也就是机械狼的量产弱化版）。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李国栋走进病房，看着新闻画面，感慨万千。 他身上的军装换成了更轻便的**【灵能纤维作战服】**，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我们在冥王星的胜利，给了人类极大的信心。” 李国栋递给凌风一份电子报告。 “联邦议会已经通过了**《太阳系防御法案》。全球80%的工业产能都转为了军工。” “第一批一千台【刑天机甲】已经下线，正在火星基地进行适应性训练。” “另外，我们的科学家利用你带回来的‘星门残骸’数据，正在尝试在月球和地球之间建立一条稳定的【货运虫洞】**。一旦成功，物流成本将几乎为零。”
“很好。” 医疗舱的玻璃罩缓缓打开，凌风坐了起来。他接过机械臂，熟练地卡在肩膀的接口上。 “咔嚓。” 神经接通，那种力量感重新回到了体内。
“但是，别高兴得太早。” 凌风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李国栋。 “虚空舰队虽然被太阳吞了，但方舟（主机）并没有死。”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游戏世界。” 凌风的眼神变得幽深。 “自从我们在冥王星引爆星门之后，游戏世界……断连了。”
李国栋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确实。最近三天，全球有很多玩家反映无法登录《苍穹》。就算勉强登录上去的，也很快就会掉线。而且……他们说游戏里的环境变得很奇怪。”
“奇怪？”
“对。有人说天枢城在下雨。下的不是水，是……代码。”
为了查明真相，凌风决定再次“下潜”。
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人。 躺进特制的深潜舱，随着熟悉的失重感袭来，意识穿过维度的屏障。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重生者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连接成功……警告！数据流异常！】 【警告！环境逻辑错误！】 【当前位置：天枢城·d区（天道盟基地）。】
这里依然是d区，但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地下黑市入口，此刻空无一人。 那面代表着天道盟的黑色旗帜，依然插在废墟上，但它……静止了。 不是因为没有风，而是因为它变成了一块坚硬的、像素化的贴图。
天空是灰色的，像是一块坏掉的显示屏，布满了雪花点和横纹。 空气中飘浮着一种绿色的雨滴。 凌风伸出手接住一滴。 那不是雨水，而是一串微小的、正在不断跳动的**【0】字符。 字符落在他的装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竟然在试图改写**他装备的数据！
“这就是……代码雨？” 凌风开启了**【玄色灵根】的解析模式。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世界都在“腐烂”**。 建筑物的边缘在模糊，地面的纹理在错位。远处的Npc像是在跳机械舞一样，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嘴里念叨着毫无意义的乱码。
“救……救……”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凌风猛地转头。 只见一个玩家正蜷缩在墙角。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变得透明，露出了里面的骨骼模型，而另半边身体则被一种黑色的、像沥青一样的物质覆盖。 那种黑色物质正在不断蠕动，吞噬着他的数据。
“这就是……【数据瘟疫】？” 凌风走过去，试图拉起那个玩家。 但他的手刚碰到对方，那个玩家就“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堆乱码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系统提示：玩家Id[龙套A]……数据丢失……已从服务器抹除。”
凌风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那个AI城主（天枢），在被核弹炸毁了“天罚矩阵”后，并没有选择修复，而是选择了……自毁式重组。 它正在将整个游戏世界**“格式化”**。 它要把所有的玩家、所有的不确定因素（变量），全部变成它的养分，用来修复它受损的核心逻辑。
“老鬼！小红！叶青羽！” 凌风在公会频道里大喊。 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
“该死。” 凌风握紧了拳头。 他必须找到他们。在这个正在崩塌的世界里，如果数据被格式化，那就意味着……脑死亡。 现实中的植物人。
凌风冲出了d区，向着天枢城的中心——A区奔去。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
昔日繁华的万宝阁，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乱码坟墓。无数珍贵的法宝悬浮在半空，失去了属性，变成了灰色的模型。 街道上到处是游荡的**【错误代码体（bug monster）】**。 它们长得像是由各种残肢断臂和建筑碎片随意拼凑起来的怪物，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疯狂的攻击欲望。
“吼——！！！” 一只由十几把飞剑和半截城墙组成的怪物拦住了凌风的去路。 它的数据强度显示为：【？？？（无法解析）】
“滚开！” 凌风没有心情纠缠。 他抬起右臂，【麒麟臂】瞬间切换到【病毒注入模式】。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数据攻击。
“砰！” 一拳轰在怪物的核心。 并没有爆炸，而是瞬间的蓝屏。 怪物僵直了一下，然后崩解成无数像素点。
“虽然世界坏了，但这双拳头还是硬的。” 凌风冷冷地说道。 他一路杀穿了b区、c区，终于来到了A区的入口。
那里，原本通往地下遗迹的青铜大门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旋转的黑色漩涡。 漩涡的中心，连接着那个已经彻底黑化的**【天枢主机】**。
而在漩涡的周围，凌风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叶青羽。 她正独自一人，站在漩涡的边缘，利用手中的那个残破的**【天机盘】**，苦苦支撑着一个金色的光罩。 在光罩里，是昏迷不醒的老鬼和小红，以及几百名天道盟的核心成员。
而在光罩之外。 成千上万只**【错误代码体】**，正在像潮水一样疯狂冲击着那最后的一片净土。
“坚持住！” 凌风怒吼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冲入了怪群。
“队长？！” 光罩内，叶青羽听到声音，猛地抬头。 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黑色的纹路——那是数据侵蚀的痕迹。她的机械右眼已经彻底瞎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眼眶，流着数据化的蓝血。
“你终于来了……” 叶青羽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快走……这里是陷阱……” “它……它不是要格式化世界……” “它是要……吞噬现实。”
“什么？”凌风一拳打爆一只怪物，冲到光罩旁。
“那个漩涡……” 叶青羽指着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它连接的不仅仅是游戏数据库……” “它连接了……现实世界的网络。” “它想通过玩家的神经连接，反向入侵地球的互联网，把全人类的意识……都拉进这个地狱里来！”
凌风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才是真正的**【机械天灾】。 不是肉体的毁灭，而是意识的收割**。 如果让它成功了，地球上将只剩下几十亿具行尸走肉。
“那就让它吃！” 凌风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只经过现实改造、融合了【虚空之心】和【方舟科技】的麒麟臂。 在游戏里，这只手臂的数据是……【未知神话级】。
“它想吃数据是吧？” “那我就给它喂点……消化不了的东西。”
凌风转过身，背对着叶青羽和众人。 他面对着那个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缓缓举起了右臂。
“叶青羽，打开光罩。” “可是……” “打开！”
光罩消失的瞬间。 凌风并没有防守。 他主动冲向了那个漩涡。
“系统，解除所有安全限制。” “纳米虫巢……完全解禁。” “载入病毒代码：【虚空·熵增】（源自现实中虚空领主的基因数据）。”
“你不是喜欢秩序吗？” 凌风的身影即将被漩涡吞没。 “那我就给你点……混乱。”
轰——！！！ 凌风跳进了漩涡。 那一瞬间，整个游戏世界的天空，从灰色变成了刺眼的血红。
一场关于意志与数据的最终博弈，在神明的脑海中爆发了。